赵晋扬摇头,“没有。每次破了案,我们都会照例去喝一盅,放松放松……但是醉成这样的,我印象中没有。”
“我爸是真开心。”许连雅停了会又补充说,“我也开心。”
他们交换一个会心的笑,回到了卧室。
“等过段时间我妈有空了,我让她来这边玩,让你也见见她。”许连雅声音高了一些,那股难得的温柔又显露出来。
赵晋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下次我回家,你跟我回去吧。”他拉拉她的手,“不过可能还要好一段时间……”
“没事,又不急。”许连雅说,“还怕跑了不成。”
许连雅洗了澡出来,赵晋扬已经横在床上睡着了,两腿吊在床边,鞋子都没有脱。
两个醉酒的臭男人几乎将小家熏得全是酒味,鼾声在这股味道里此起彼伏,但许连雅一点也不排斥,她甚至很感激,这些声音和味道,都是一个家的记号。
那一晚许连雅并没怎么睡着,可她一点也不烦躁,仿佛沸水里的茶叶,翻滚了好一会,终于迎来了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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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热,五月初雷毅收到线人来的消息,发现卢劲和泰三在云南要有所动的迹象。
自从赵晋扬被迫退出,那边的线断了一年多,这还是卢劲这条大鱼第一次出来冒泡。
雷毅当机立断,布置了跟踪侦查的任务,只是这一列名单里没有赵晋扬的名字。
他以为会有特别分配,会散了磨蹭到最后一个才走。
雷毅余光捕捉到他的小动作,抽空跟他说:“阿扬,留一下。”
赵晋扬光明正大留下来。
郭跃和沈冰溪从他身边经过,前者依然一副没瞧见的模样,赵晋扬也满不在乎抱着双臂,后者拍了拍他的肩头,赵晋扬读不懂她眼神的复杂。
“干嘛?”赵晋扬轻声问。
“保重。”
“……有病。”
沈冰溪没损他,赵晋扬只当场合不宜。
会议室里只剩下雷毅和他,前者示意他关门,赵晋扬关门前还撞见走廊的沈冰溪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廊尽头就这一扇门,赵晋扬确认她在看他没错。后来他才醒悟过来,大概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他罢了,他才是有病的那一个。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雷毅憋久了似的点上烟,开门见山地说。
赵晋扬答:“一切听老大安排。”
雷毅乜斜着眼瞅他,“听上去不像那么一回事啊。”
听他有闲心打趣,赵晋扬隐隐觉察到答案。
屋里静了几口烟的时间,一个在斟酌说辞,一个在等待发落。
那根烟很快只剩小半截,雷毅弹弹烟灰,拇指刮了刮额角,为难地说:“我给你安排了另外的任务。”
赵晋扬和他隔了一个桌子转角,两只手藏在桌子,不然他准能看见握得关节泛白的拳头。
“老大,你还是不信任我。”
雷毅眼里有常驻性的血丝,说:“阿扬,你最明白卢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上次诈死从他眼前消失,这会又突然出现,本身就有很大的嫌疑。”
赵晋扬脸上浮现罕见的轻蔑笑意,这让他显出几分孤戾。
“是根本没打算让我去吧。”
他们都清楚他才是唯一直接接触过卢劲的人,没有谁比他更合适去接近卢劲。如果一早有计划将他送进去,在他进组时就会开始准备,瞄准时机把“包袱”送出去。
赵晋扬尖锐的语气戳爆了雷毅的脾气,他大口吸完最后一截烟,过程粗暴又显漫长,像为了咽下那口气。
“阿扬,我一直在想让你回来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尤其这一个月来想得更多,想得我自己也糊涂了。从来没有先例可以参考……”
苍老的眼神似乎传达了“你明白吗”的意思,赵晋扬故意不接他眼神,心里却避不开那种强烈的信号。
“卢劲是个什么角色你我都清楚,每次接近都有可能有去无回。”
“‘怕死就别干缉毒’,老大,这是当年入警队的时候你跟我说的。”
雷毅掩饰眼神里的一抹欣慰,但叹气道:“阿扬,以前你一个人不要紧,现在你有小雅了,你得好好考虑清楚。我不单单因为她是我女儿,才跟你说这个,而是你也明白你遇到的危险将比其他人要大得多。你先考虑清楚,要想明白了决定了,下一次你想跑也没得你选择了。”
赵晋扬知道他们这类人从业开始便意味着无法兼顾家庭责任,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家庭会成为阻碍。特殊对待本就是一种隐形的不平等,他清楚自己已不如从前,也正因此更渴望一视同仁,全然背离了雷毅的引导方向。
“从你允许我回来的时候,我就想清楚了。”
雷毅摆摆手,“你根本就不清楚!你一直想搞垮卢劲,单单就因为他是个毒枭?”
赵晋扬沉默以对。
“我们盯上过的那么多目标怎么不见你热情比那还大?”雷毅凌空点了点空气,仿佛对面列着一排疑犯,“说白了,你回来是为了有机会报仇!”
年轻男人抬起眼皮,毫不避讳与他四目相对。
“你想干掉卢劲,因为他当初为了试探你,间接逼你吸了毒!还有泰三,他害梁正断了一条腿!”雷毅提高的声调分不出是愤然还是激动而已。
赵晋扬拳头攥得比以往更紧,掰碎才能松开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