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忍冬有点同情的看了卫慎两眼,却见他好像没听见似的,连眉毛都不曾动一根。
也是,以他的身份来说,想要他命的人多了去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光她亲眼所见的刺杀就不下七次,还有更多的是她没有看见的,估计每天刺杀他的人比一日三餐还要规律,也难怪听到这话他无甚反应,总归不过是多了一个想要他命的人罢了。
她这般想着,却听见那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听见那人说什么,“此次之后我要修养一日,你们不要让人过来打扰我。”然后便又是轰隆隆的石门合上的声音。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待确认人已经走了,才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虽然此时这里就剩下一个身体虚弱的,但他们也不敢大意,何况卫慎向来做事小心惯了,因此,一路走来倒也真的未曾被什么人发现。
这里的路也真是曲折,隔个十几步路便有一个拐角,这也方便了他们藏身,不过从刚才他们能听见对方讲话来看,怕是这样的设计也是怕有人进来了不能发现,所以才一点点动静都能传老远。
等又转了三个弯后,前面突然传来了微弱的亮光,却是墙壁上已经点了灯了,大概这就是他们刚才来的时候点上的了。
所谓擒贼擒王,卫慎原本是想着也许可以直接在这里就把人解决的,可此时借着光,他能看到一面山上有一道石门,他在墙上摸索了许久,也不曾找到什么不寻常之处。至此,他便明白过来,大约是这里的主人为了安全,并未在外面设置开启的机关,这门大概只能由里面的人打开。
想通了这点,他便也放弃了杀了此人的想法,转而带着忍冬摸索起出去的路来,沈华鹤既然能从另一边进来,便说明这里还有另一个出口通向外面的。
沿着灯亮起的地方走了一会儿,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三道石门,每道门都长得一模一样,卫慎站在门前瞧了一会儿,然后又蹲下身,用手捻了捻石门前的落灰,最终推开了左侧的那道门。
又是轰隆隆的声音,这下没了人掩护,忍冬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这样铁定会被人发现的!
当初建造这里的人也真是好算计,这样大的开门声,只要有人进来就必定会被察觉,这样就不担心有人悄悄地潜进其中了。
几乎是推开门的一瞬间,卫慎就带着忍冬躲到了阴影处,无论是前方还是后方都极有可能有人听到动静过来,他的身子绷得紧紧的,已经做好了突围的打算。
岂料时间渐渐地过去,这里面竟是毫无动静。
忍冬想到那人刚才说的要修养一天,难不成竟是直接昏睡过去了,还有他们开头说的“人带来了。”那人带来是干什么的?想到外面成堆的尸骨她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她想问一问卫慎,可想到这里声音可以传很远,她还是按耐住了,静静的等着卫慎的下一步动作。
卫慎也是几乎立刻就明白过来了,而且他想得比忍冬更多,这里既然有一处这样的密室,想必是不想被人察觉的,而且这里另一道门想必是通向卧室或是书房这些寻常人不能进的地方,而且上面定是听不到下面的动静,这样才不能被人察觉异常的,所以他们竟是侥幸的就这样没被人发现。
习武之人五感要比常人好很多,忍冬没有听到,他却清晰的听见在沈华鹤他们离开后,这里传来的痛苦的闷哼声,显然是被人堵住了嘴巴,还有低低的赫赫的吞咽声。他曾听过西南苗疆那边,可以在将死之人身上种一种蛊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可付出的代价却是这人没过几个月就必须进食鲜血,进食之后还要昏睡一段时间,现在这一切都显示着里面那个人极有可能是这种情况。
究竟是谁,宁愿以这样半人半鬼的方式活着也非要谋逆呢,卫慎觉得事情可能比皇上一开始猜想的要严重的多。
一开始他们不过是以为是一群草莽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不自量力而已,现在看来却是蓄谋已久。
卫慎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脚下却也没有停下来,又转了几个弯,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便有一条石头砌的阶梯出现在眼前了,卫慎知道这大概便是出口了,他走上阶梯,把耳朵贴近门上听了一会儿,等确定对面没有任何动静后,才把墙角的一盏灯转了两下,门便在他眼前应声而开。
不同于前两次的大动静,这次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就把门打开了,忍冬见状,也不用卫慎说,自己就拖着还有些虚弱的身体乖觉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卫慎见他这样子,嘴角抿了抿,似是有些不悦,不过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反而牵起了她的手带她走了上去。
两人虽然早已水乳交融,不过却没做过什么亲密的事,卫慎牵起她手的时候,她微微一愣,几乎是有些僵硬的跟着他走着。渐渐地对方的温度通过两人交握的手传来,忍冬瞧着一大一小十指缠在一起的两只手,不知不觉脸就红了。
“这里应当是书房。”
直到低沉的男声传来,她才回过神来,有空打量他们出来的地方。背后是一排排的书架,早在他们出来的时候就恢复了原状,而面前一张桌子摊开摆着,桌上还有未干的墨,显然这里的主人刚刚离开不久,而这些都说明他们的猜测不错,密道的另一头确实通往书房。
这里的东西显然没有收拾,这也说明主人随时会回来。
此地不宜久留!
忍冬脑海中只闪过这个念头,和卫慎交握的手已经放开了,她只能拽了拽他的袖子,希望他赶紧走。
其实从进密道到现在出来所发生的一切都让忍冬有些不敢置信,明明一切都那么惊险,却偏偏都能化险为夷,这里也不得不感慨一下他们的运气确实是好,不过忍冬收到的惊吓确实不小,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他们的院子去。
卫慎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他有心查探一番,不过看到忍冬苍白的脸色,和惊惧的眼神,他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从书房到惊风院的距离不算太近,两人一路隐藏着,有惊无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兴许是此刻终于安下心来,卫慎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忍冬直接在她怀里晕了过去。
怀里的人就这么晕了过去,卫慎顿时心里就产生了一种慌乱的情绪,等摸到她的脉搏,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他心头才稍微放心一点,可是又在考虑上哪儿给她找大夫的事了。他不懂医术,甚至他带来的这些人都不懂,而忍冬这伤又不便引起别人的注意,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去山下抓个人过来,可是这一来一回又要许久,若是耽误了……
他想着这些的时候却听到了敲门声,随后便是无木的声音,“令夫人可是受伤了,在下略懂些医术,也许可以给夫人看看。”
这师徒二人一路上都很奇怪,但却对他们没有恶意。一开始他以为他们是发现了他和忍冬的身份,可相处下来却发现他们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身份,似乎真的和他们所说的只是觉得有缘而已。
无木武功不弱这一点他一开始就察觉了,所以回来的时候他就没想过会瞒过他,此时他说自己懂医术却是刚好解决了眼前的情况,至于若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好的目的,他相信他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请进!”卫慎亲自走上前给他开了门。
☆、新发现
无木坐在床前,手搭在忍冬的脉搏处,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夫人失血过多,加上受了惊吓,气血不足,肝火过旺,不过也算不上凶险。”
他这么一说,卫慎放下心来,连态度都好了不少,“不知我该如何做?”
“不知夫人伤在何处,我先让我的徒弟把伤口包扎起来吧!”他说着便打算让小煦留在室内给忍冬包扎,而他自己则向外退去,还从怀里掏出了几瓶药,一瓶给了小煦,另几瓶则给了旁边的卫慎。
“这里抓药什么的也不方便,这些都是我自己研制的成药,小煦手里那瓶是上好的金创药,你手里的则是一些药丸,待待会儿小煦包扎好了,你便每一样喂你夫人吃一粒,一日吃三次,五天左右就差不多了。”说话间他便退到了门边,却见卫慎还是维持着在床边的姿势一动不动,他心想两人是夫妻也确实没什么可避嫌的,索性也没有叫他出来。
谁知他没叫他出来,他却把自己小徒弟请了出来。想到了原因,他顿时就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卫慎,没想到有人的占有欲可以强到这种地步,即使是女人给忍冬换药他都不允许。
不过一般会些武功的人都有一套处理伤口的办法,他也不坚持,领了自己的小徒弟便优哉游哉的回了自己的房间,总归不会出人命就是了。
卫慎坐在床边,一件一件的褪下了忍冬的衣服,今日忍冬穿的是一件藏蓝色的裙子,血渗出来也看不见痕迹,加之他当时抱着她退到林中时也是匆忙,才能没发现他受伤了,此时衣服一件件脱下,里面雪白的亵衣上映出暗红的血迹,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伤口有些深,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不在流血,甚至衣服上的血迹也已经干了,可正是因为如此,衣服却是和伤口连在了一起。
他用剪刀把伤口处的衣服轻轻的剪开,但取下布料时还是难免扯到了伤口,看到她即使昏迷着也依然因为疼痛而皱起了眉头,卫慎突然觉得即使是自己受伤,也没有这么难受。
他忍不住又把手脚放轻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