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眼睛都没有睁开,像只小猪似的哼唧了两声。
“灵灵要是困,就让他去床上睡吧!屋子里有过堂风,这么睡容易被冻着,万一感冒加重了呢?”张明说,“小孩子恢复能力好,说不定等他睡够了,明天早上起床时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张明这话却是说错了。沈灵虽然一直吃着感冒药,感冒的症状却并没有缓解多少,总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窝在被子里。一连这么过了两天,虽然沈灵本人总是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没事没事的,但张明和沈真都有些着急了,恨不得能立刻瞬移带他去镇上的卫生院看看。
沈灵摇头拒绝了:“我真的没什么事情……睡够了就好了。现在外面那么冷,路上也没车,我们得自己走到镇上去,这一路的冷风吹着,说不定我的病情会更严重。我还是继续吃感冒药吧。”
沈真把感冒药递给沈灵。
沈灵往嘴里一塞,就着温水咽了下去。
沈真用自己的额头贴着沈灵的额头,感受了下他的体温,说:“好在你一直都没有发烫。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总不能病病恹恹地过年吧?你明天要是还没好起来,无论如何都得去医院看看了。”
沈灵不想反驳沈真的话,便含糊地应道:“等到了明天再说吧。”他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等沈真离开了屋子,沈灵睁开了眼睛。他的手上还紧紧攥着一枚感冒药。原来他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把药放进嘴里的动作,其实他并没有真的把药吃下去。或者说,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吃药。
沈灵的书包就放在床头柜上。他从书包里抽出自己的小手帕,把感冒药裹进了手帕里。
这些药先就这么藏着吧。等他找到了机会再将它们毁尸灭迹。
第二十六章
大概是真的不想上医院吧,第二天,一直睡不醒的沈灵终于在十点前起了床。
马上就要到大年三十了,家里事情多,所有人都忙得团团转,沈真已经在厨房里帮了一上午的忙了。大姑来过一次,见他把活儿做得井井有条,羡慕地说:“这文曲星下的凡就是不一样!我家那个皮小子比着真真还大几岁呢,吃过早饭就出去疯玩了,到现在也没见着个影!”她家有一儿一女。
沈真被大姑夸得非常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真是对不起文曲星啊,除非画画也来个科举,否则他哪怕再活两辈子也当不了状元啊。明明他家的小孩才是真正的文曲星下凡嘛,读书成绩那么好!
沈灵见大家都在做事,便也想帮忙。可他大病初愈,谁也不敢给他派活啊。张倩就拾掇了些不甚新鲜的菜叶,装在篮子里递给沈灵,说:“你去院子里喂鸭子吧。小鸭子可好玩了呢,好好玩!”
一秒钟后,张倩淡定地把自己说错了的话咽了回去:“啊不,我的意思是,好好喂鸭子。”
沈灵:……
似乎是被当成不懂事的小鬼头来对待了呢!_(:3」∠)_
沈灵一边喂着鸭子,一边打量着农家的小院。他刚来小窝村就病了,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张奶奶是个能干的,家里不光养了鸡鸭,还养了几只鹅。院子的左边僻静处还砌了一个猪圈用来养猪。
沈真从厨房里拎着一桶泔水去了猪圈。
不多时,他拎着空桶从猪圈中走了出来。
人呐,一旦偏心起来总是无可救药。沈灵眼中的沈真一直是带着光环的。在沈灵看来,沈真配得上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就好比现在,哪怕以猪圈为背影,沈灵依然觉得沈真的一举一动可以入画。
“能入画的美少年”被冷风吹得直缩脖子,都可以直接cos缩头乌龟了。
沈真走到院子中央,忽然从左边的柴堆里蹿出了一只大公鸡。这只大公鸡正值壮年,有着漂亮的羽毛和矫健的英姿。它挥着翅膀虽然不能真的飞起来,但“跳”到沈真的大腿高度还是没问题的。
也不知道沈真是哪里惹到了大公鸡,它攻击性很强地追着沈真。
人和公鸡的体型差异摆在那里,按说人是不会被公鸡吓到的。但这只公鸡它不要命了啊,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发狠地扑着沈真。它能啄到的部位对男人来说又特别重要……沈真都快吓疯了。他下意识地拎着空桶满院子地跑了起来。公鸡追了一会儿,眼看追不上了,这才停下了它的攻击行为。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十秒。
围观了一切的沈灵:……
“真险!吓、吓死我了。这鸡发神经了吧?”沈真抹了抹脑门上的虚汗。还好冬天裤子穿得厚,否则就凭公鸡刚刚那种疯狂的攻击行为,说不定真能伤到他未来要给老沈家传宗接代的玩意儿。
“你没事吧?”沈灵忍着笑意问。
沈真虚弱地摇了摇头:“没事……”某个瞬间都吓傻了好吧但为了哥哥的形象还要保持微笑哦。
张倩在厨房里听到动静,拎着一把菜刀就冲了出来。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张倩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说:“这公鸡确实欠揍!它也追过我,差点啄到我下巴。”
“它这不是逼我们把它宰了吃吗?竟敢挑战吾等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沈真没好气地说。
张倩忍着笑说:“你要真想吃,我马上烧热水,等会儿就让爸把它逮起来宰了。”
“那还是算了,饶它一命吧。我们准备好的食材已经够多了。”沈真摇了摇头。附近这方圆百里的年夜饭吃得早,怕当天来不及准备,很多食材在头天就准备好了。沈真一上午尽和食材打交道了。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
年夜饭是张明带着张倩、沈真一起做的。辈分最大的张奶奶和中了虚弱不良状态的沈灵嗑着瓜子只等着吃就好了。按照这边的习俗,据说年夜饭吃得早,福气就多。于是,有些极端的人家在下午三点就开始吃饭了。张明家倒是没有这么极端,但下午四点半时,他也开始在大门口放起了鞭炮。
放完鞭炮,张明一脸喜气地关上门,扬声说:“开吃!”
这里的年夜饭是需要拴起大门闭紧门户吃的。沈真不明白这习俗的意义是什么。
张明给他解释说:“以前穷啊!关起来门来吃饭,就没有人能看到你桌上是什么菜了。于是,你夹一块番薯,就可以摇头晃脑地说,啊,这瘦肉真香!再夹一块冬瓜,又可以得意地说,啊,这肥肉真带劲!门外头人一听,哎呦,这家可了不得了,咱们都在吃糠咽菜呢,他们家好几大盘的肉!”
“真的啊?”沈真听着觉得好玩。
张明嘿嘿笑了一声:“逗你的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关门的习俗是为了什么。”
沈真:……
老实人骗起来人来的时候真是太可怕了,因为根本没有人能想到他是在骗人!
张奶奶拿出了自家酿的米酒。这种酒度数不高,女人和小孩也可以喝。沈真抿了一小口,觉得味道极好,直接把酒盏换了小碗,抢着说:“我用碗喝。来来来,把酒给我,我来给大家满上。”
屋外的鞭炮声就没断过,屋内的欢声笑语也没有停过。
沈真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他小时候有阵子不爱吃饭,每次吃饭都能剩个碗底。沈淑来在这方面是绝对不会纵容沈真的,只要剩了饭,她肯定会严厉批评沈真。唯有大年三十晚上,就算沈真剩了饭,沈淑来也会喜气洋洋的。不过,她会要求沈真说一句:“吃不下了,碗里的都留到明年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