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梓煦耸耸肩淡笑不语,显然对南宫墨所说的并不在意。
“郡主,过几天大军就要开拔了。辰州的情况……”曲怜星有些欲言又止,秦梓煦也跟着点头笑道:“曲姑娘说得不错,郡主。如今…辰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辰州那块地方这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诅咒,之前刚刚因为张定方起兵乱了一场还没安定下来又是连续两年的旱灾。萧千夜刚刚登基就忙着跟自己的叔叔们较劲,自然也没空理会这些地方的人。于是,如今辰州的乱状倒是比当初的灵州还要更胜一筹。只不过,刚打完一次仗,百姓们暂时没有能力再来第二次了罢。但是如果再怎么下去,就说不定了。
南宫墨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些天辰州等地的消息自然是源源不断的传到了他们的案头。可惜看到的消息却没有一个是值得高兴的,去年百姓颗粒无收,近年的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儿去。朝廷虽然也下令赈灾,但是又要征讨幽州,还有底下的层层盘剥克扣,到了百姓手中的也没剩下多少了。大军一旦进入了辰州,想要解决的不是如何向西推进,而是如何安抚当地的百姓。
“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曲怜星神色肃然,“自从幽州和朝廷开战,各地的铺子都在暗中筹集粮草。这些日子依照郡主和公子的吩咐,已经将大批粮草暗中运送到瑾州附近。只要郡主一声令下,就能够进入灾区。但是…即使各地的人都在全力运作,我们筹集的粮草也才不到一百五十万石,依然是杯水车薪。”无论是谁,想要靠着一己之力供养几个州府的灾民都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最富有的豪门世家也可能被拖垮。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朝廷和官府的事情,绝对不是私人能够完成的。
南宫墨并不怎么在意,淡淡笑道:“不用担心,能支撑一段日子就够了。我就不信…这些地方就真的一颗粮食都没有了!”
秦梓煦挑眉,“唉?郡主你这是要劫富济贫啊?”言语中完全没有对那些即将被劫的富人的担忧,仿佛全然忘记了秦家也是属于富家豪门之列。南宫墨回头一笑道:“秦公子见笑了,若是为富不仁…自然是要劫的。不过,你忘了,还有比那些富人粮食更多的地方。”
富贵人家有钱是真的,但是谁家也不会真的存上几十万石粮食在家里吧?
秦梓煦眼眸微闪,“官府粮仓。”
南宫墨淡笑不语,曲怜星却是眼睛一亮,“郡主,属下立刻让人去查明各地的粮仓位置和储量。”
南宫墨淡笑道:“小心一点,别露了行迹可就功亏一篑了。”
“是,郡主!”
三人说话间,卫君陌那边显然已经说完了正转身朝着这边走来。柳寒立刻起身,一闪身消失在了房顶上,曲怜星掩唇一笑,也跟着跃下了房顶。被两个姑娘抛下,秦大公子也只得叹了口气,朝南宫墨拱了拱手慢慢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无瑕。”卫公子一跃而上,无声地落在南宫墨身边坐下。
南宫墨抬头笑道:“没事了?宁王的泰宁卫怎么样?”
卫君陌在她身边坐下来,淡淡道:“还不错,不过还需要调教。”
南宫墨了然,“既然是精兵强将自然都是有傲气的,若是一来就能让他们信服只能证明泰宁卫名不符实。”更何况,他们还是花钱借来的兵,想必那些被借出来的将士心中也是憋着火呢。
卫君陌点头,“这是蔺长风他们的事。”
南宫墨靠着他的肩膀,轻声问道:“可定了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
“这么快?”南宫墨惊讶,她以为至少双方还要磨合一些日子呢。
卫君陌点头,“纸包不住火,再往萧千夜就该有准备了。”卫君陌从没指望这消息真的能够瞒得住,最开始他们需要的就是出其不意,在萧千夜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辰州和瑾州。至于宁王那边,只要宁王不公开支持燕王府,萧千夜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装傻。有的时候,即便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却依然还是愿意盖上一层遮羞布自欺欺人罢了。
南宫墨点头,“好吧,我也会准备好的。”
“辛苦无瑕了。”卫君陌柔声道。
南宫墨莞尔一笑,“说什么辛苦?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么?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看看夭夭和安安了。”
卫君陌无言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良久才轻声道:“很快的。”
远处的校场上,将士们抬眼就能看到逆光的房顶上两个依靠在一起的人。虽然看不太清楚面容,两个紧靠着的人影仿佛被阳光笼罩上了一层七色的光晕。仿佛永生永世也不会分离一般的亲密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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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百姓苦
三天后,卫君陌一行人带着十五万泰宁卫换了身衣裳和兵器,便悄无声息的越过了隰州的边界直奔距离隰州最近的越州而去。越、辰、瑾三州相距不远互为犄角,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缺少了任何一个地方,想要守住另外两处都是极难的。而越州则是这三各地方中距离隰州最近的地方,自然也就成为了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泰宁卫的战斗力果然名不虚传,即便是还不能对卫君陌等人如宁王一般的信服效忠,但是一旦接到了命令行动起来的效率却依然是十分可观的。一进入越州地界,十五万大军便兵分几路,昼伏夜出短短数日就悄无声息的扫平了越州各地的驻军,摸到了越州城下。从整个大军进入越州到拿下越州城,竟然连十天时间都不到。当然,这其中也有如今越州大旱民不聊生以至于守卫松懈,越州当地的官员更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一路兵马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让他们如此轻易的就攻下了一座府城。
坐在越州城府衙里,南宫墨翻看着眼前的账册清丽的容颜上也多了几分阴冷。曲怜星放下账本,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怪异,“越州府库里竟然有那么多粮食?”这实在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按理说缴获了这么多粮食他们应该高兴,可惜现在他们谁却也高兴不起来。一路上走来,虽然快马加鞭并未多做停留,但是却也看到了越州百姓生活的困苦。曲怜星和南宫墨还好一些,她们都是见识过不少民间百姓的疾苦的。秦家大公子却是实打实在金陵长大的世家贵公子,即便是听说过,读过再多的书,也比不上亲眼看到来的震撼。
越州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下雨了,不说今年的初夏的收成几乎没有,没有雨就连秋季的粮食都种不下去。许多百姓过不下去便逃到别的地方去了,但是有更多的人却是连逃都没处逃的。一路行来,卖儿卖女,饿死路边的事情见得不少。也正是因此,看到这些堆积在库房里几乎要烂掉的粮食,才让人觉得分外的愤怒。
曲怜星将几本册子放到了南宫墨面前,道:“府库里共有存粮二百一石万石,库银一百九十万两。另外,从知州府里还抄出来六十万两现银。”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果然不假。这位越州知州仿佛是当年张定方造反之后才上任的。这才两年时间就能从府里抄出来这么多的私房钱,果然是敛财有道。
秦梓煦皱眉道:“这两年越州粮食欠收,这么多粮食哪儿来的?”听说越州连赈济百姓的粮食都拿不出来,但是库房里却堆着两百万石粮食!
曲怜星翻了翻账册,道:“朝廷去年已经减免了越州等几个受灾的地方的赋税,但是…越州的百姓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今年的税收也是照交的。”
秦梓煦挑眉,“用什么交?”没有粮食,老百姓也不能变出粮食来交税吧。
曲怜星冷笑道:“卖田卖地,卖儿卖女,即便是粮食欠收,越州今年也还是收了将近八十万石的粮食。至于剩下的…是越州知州买的。”
“嗯?”秦梓煦很快便想明白了,脸色也越加难看起来,“你是说…越州知州跟越州的富商勾结,从外地买来粮食然后高价卖出?”
曲怜星点头,“虽然越州附近大旱,但是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江南沿海,中原地区,以及蜀州等地这两年却是连年丰收的。朝廷去年拨下了三百万两银子赈灾,这些钱最后到了越州的时候入账是二百一十万。这二百一十万全部被用来与富商合作从各地买了大批的粮食回来。不过,买回来之后却并没有免费发放给越州的百姓,而是以比原本的粮价高出三倍的价格卖出去。现在越州的粮价已经是外地的五倍不止了。”
“混账!”秦梓煦大怒,他们这些豪门世家的子弟出去做官不敢说绝对没有做过贪墨的事情,但是却都明白凡事要有个度。向越州这样是属于把百姓往死里逼的事情,不也是给自己自寻死路么?把自己的治下弄得民不聊生,难不成就以为真的没有人管得了他了?
“越州知府背后是什么人?”秦梓煦问道,区区一个知府,只怕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曲怜星唇边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道:“高义伯府,还有…这位知州似乎是周襄的门生。”
秦梓煦皱眉道:“我记得…周襄还算是个清廉的。”虽然周襄这老头子是挺讨人厌的,但是倒是不贪财,也不怕过清平日子。否则,当年他也不可能在先帝的手里保住一条命。
曲怜星道:“周襄清廉,不代表他的门生也愿意过苦日子啊。”
秦梓煦点点头,“那倒也是。郡主,你有什么打算?”
南宫墨抬手扔出一本册子,淡淡道:“上面勾了红名的,全部抄家。立即公布下去,今年的粮税全部减免。还有,发征兵令,十八岁到四十八岁的男子,只要自愿的。”
秦梓煦接在手里,剑眉深锁。这三条都很不错,但是仔细想想这三条都有很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