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言松了口气,赶忙问:“徐公公请说。”
“既然诸位大人为江山社稷一意要见陛下,本督若再阻拦,便是千古罪人了。只不过这许多人若一同进去,怕是有失体统,依本督之见,不若由张阁老与陆阁老随同本督先行进去,若能劝得陛下回心转意,诸位大人也都可以面君了。”
众人尚在犹疑,张言和陆从哲便已点头称是。
徐少卿也不多言,命手下把住门口,不得放任何人入内,自己则揪着那报讯的内侍与张、陆二人一起快步进了内苑。
张言早已瞧出他神色有异,待走得远了,便低声道:“徐公公叫我二人入内何事?”
“张阁老果然慧眼如炬,眼下确有件事,本督不敢自专,还要请二位阁老裁处。”他说着便将那内侍一把拉过来,沉声道:“你将方才的话再与二位阁老细说一遍,不得有半分遗漏。”
那内侍有些惊魂未定,战战兢兢道:“回二祖宗和两位阁老话,奴婢这些日子专为陛下送膳食茶水,只因不得擅进书阁,每日都是早午晚三次从暗阁中递入,再将前次的收去。可今日从早间便没见有食盒递出,奴婢只道是陛下望了,方才午间又去看,仍是没有,附耳去听,似是……似是……”
陆从哲是个急性子,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喝问:“似是什么?快说呀!”
“回阁老,那书阁之中似是……已没了声息了!”
“什么?”
张、陆二人同时惊叫起来。
陆从哲揪着他怒道:“你这厮可听仔细了?”
那内侍本就年轻,对着两名当朝阁老,又有东厂提督在旁,一个个面如寒霜地瞪着他,不由更是害怕,张口结实地答不上话来。
张言暗自吁了口气,先拉开陆从哲,便转头拱手道:“徐公公,老夫以为此事蹊跷,现下已等不得了,须得即刻面见陛下。”
徐少卿心中也自麻乱不堪,稍稍顺了口气,当即点头:“张阁老所言甚是,本督也是此意,所以特地只叫二位来。”
“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陆从哲顾不得礼数,径直冲入门去。
徐少卿和张言也跟随而入,一路来到书阁外,只见那扇厚重的大门紧闭,附耳过去,里面的确静悄悄的,半点声息也没有。
“陛下,陛下!臣等在此,陛下安好?”
张言和陆从哲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喊着。
徐少卿双拳紧紧攥着,竟有些微微发颤,冥冥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却不敢去想。
踌躇半晌,他一咬牙,终于还是冲里面叫了一声:“臣等冒犯天颜,请陛下恕罪!”
言罢,右掌一翻,跨前半步,暗自运气猛击过去。
只听“轰隆”声响,那扇厚重的木门竟应声破开一个大洞!
三人抢入书阁内,只见里面桌椅器物井然,却不见高旭的影子。
而这房中狭小,也没任何地方可以藏人。
陛下究竟去了哪里?
徐少卿游目四顾,忽然发现那御案上放着一本薄薄的黄封御笺,上头还压了块螭龙玉佩,赫然就是高旭的随身之物。
他只觉脑中“嗡”的一下,慌忙和张、陆二人上前细看。
那两人也自惊呆了,隔了好半晌才听徐少卿道:“张阁老,此事你看该当如何?”
张言道:“这诏书定是陛下所留,依老夫之见,当即刻传看,以免误了大事,有负圣恩。”
徐少卿吁了口气,轻轻将那黄封御笺抽出,徐徐展开,但见上面字迹兀自新鲜。
“字谕,内阁张言,陆从哲,并司礼监徐少卿。我大夏立国数百年,传之于今,已历十又八代,国祚煌煌,万民归心。朕承祖宗大业,本应光大社稷,再造盛世,然无治国理政之才,恩威百官之道,大庇生民之德。继位以来,国势倾颓,天下骚然,幸赖先祖之福,臣工之力,使江山危而复存。朕身为一国之君,无寸功于社稷,思之汗颜无地。夫天下之道,以贤德为先,能者居之,故先圣不私君长之位,是以贤名播于无穷,羡之慕之,今追踵先贤,禅位于先帝第三子晋王高昶,钦此!”
第79章 安乐堂
暮色如梭,晚霞烧红的天空才只短短一会儿便转为了暗灰色。
夜幕将近,高暧坐在卧房内,垂眼望着那幅已有了些模样的“比翼双栖连理枝”嫣然一笑,继续挑弄针线,手上不觉轻快了许多。
翠儿却没闲着,在一旁东摸西摸,翻箱倒柜。
“翠儿,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上次公主赏给奴婢的耳坠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高暧瞥了她一眼,笑道:“坠子不就在你耳朵上么,嘻,你这丫头何时也会这么欺瞒我了?”
“这……是奴婢糊涂了,原来没掉,太好了。”
翠儿脸上一窘,起身讪讪地笑了笑,走近两步道:“左右徐厂公还没回来,不若奴婢再去收拾个房间,公主去那边安寝吧?”
“哦,这却为什么?”高暧没去看她,自顾自地在那花绷上绣着。
翠儿脸上有些胀红,似在踌躇,转了转眼珠道:“公主不是说今晚徐厂公要回来么?若是他要在这里睡,公主却到哪里安寝?奴婢自然要再收拾个房间了。”
高暧见她一副紧张的样子,不禁掩口笑了起来,可想想今晚,自家却也是脸热心跳,轻咳了一声道:“今晚我还在这里睡,他也自有下处,你莫管了,只管去安歇吧。”
“那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