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好这样了,纪得无奈妥协。
祝福要照看孩子,没办法亲自陪着纪得四处逛,便叫谢译随行。
这草原啊看似平静,万一出个差错,谁也担待不起。
纪得最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了,这下子倒有些兴师动众了,宁可不玩也是执意不肯。
祝福没法子,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只能答应,尽可能把行程安排的很妥当,喊了一个族群里靠谱的人给她当地陪。
地陪是个刚成年的小伙子,名字也很喜庆,叫阿旺。
阿旺穿着宽大的藏袍,瘦小的身躯显得格外健硕,脸上却稚气未脱,和纪得说上两句话就会不好意思地挠头。
常年被风沙吹蚀,肤色褐暗,倒也看不出是否脸红。
纪得一开始还没觉得,可看他答非所问了几次,才发现反常。
开头两日只是在周边逛逛,阿旺骑术好,在前面领着,纪得坐在后面的小车里,铺上了厚厚的几层毯子,多大颠簸都觉不出难受。
每日玩得忘乎所以,回到帐子里,还喋喋不休着看到的有趣事情。
额济纳旗最著名景色莫过于连天成片的金色胡杨林。
虽然时节不对,可既然来了,总归是不想错过。
第三日的时候,纪得提出想去看看,谢译找了当地一个有经验的老司机。
司机将纪得载到胡杨林景区,一路上念叨着:“小姐,现在正是最冷的时候,那一片光秃秃的没啥好看的。”
纪得浅笑着,好看的风景,没什么好看的风景,都是经历,她不想错过。
司机等在景区外,纪得徒步走进去,荒凉大片的黑色枝丫,将她衬得小巧,背影纤细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刮走。
看着满天惨白,无云无痕,天地间只剩一种白色。
萧瑟的树枝光秃秃地延伸着,咫尺天际。
旁人看着悲怆,可纪得却觉得恢弘。
所有人认为的美景并不是她眼里的,她心仪的景,不必多好看,够自己藏匿便好。
女孩的脚步缓慢,在黄色砂石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走累了,就蹲下来原地休息一下。
休息够了,再接着往前走。
里外观赏了一圈,找到一个僻静地,她抱膝坐下,实在是累了,好累好累。
离开他好难过,想念他好辛苦,喜欢他好无助,知道他还在傻傻地等又好愧疚。
不敢回Z市,怕见到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纪得突然能体会了,他当初在美国十年未归的心情,原来是这样的,煎熬。
所有的五味杂陈都汇聚成两个字,陆禾。
嘴里喃喃念出心底那个名字,一遍两遍无数遍。
心痛久了就麻木了,只是有些难受。
所有欢喜、思念、悸动、不安、患得患失,腐蚀到如今,只剩麻木不堪。
妈妈说的不对,过去这么久了,爱意为什么没有被耗尽。
不仅没有,反而肆意增长,将自己咬噬殆尽。
纪得自记事起就被告知,不可以激动,不可以失控,她很乖,小心翼翼的谨遵。
可自从遇见他,所有的情绪都有了主见,再不听话,全凭着“陆禾”二字,魂牵梦萦,由己不能。
她想控制的,可哪里控制得了,就如同现在。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
纪得是个胆小鬼,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怕身边的人担心,所以哭都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被发现才好。
在原地傻坐着许久,她本就是习惯并享受孤独的人,这样独自待着,时光流逝飞快,竟也不觉得晚。
察觉到夜幕降临,她拍拍身上的尘土,坐久了而发麻的双腿一时无力,撑着地借力才堪堪站起来。
人还没站稳呢,一转身,看到熟悉的人。
难不成是哭出幻觉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浩瀚星空下,伴着荒芜的周遭,面露不悦的人,长久不见却依旧光芒万丈的他。
不是陆禾,还有谁呢。
那么好看的一个人,此刻却皱着眉,朝自己迈开步子。
走向逃不开的既定事实,步履不停且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