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花看向那张小床,不比卫府的大床,“这床着实有些小,我怕挤着你。”
挤着我才好,卫子晋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我侧着身子睡,不会的。”
左右说不过他,又想着这夜深地上凉,真让她睡地上,他多半不肯,到时他睡地上,他的腿又没有好全,不能着凉,最后还是决定一起睡床上,只是各盖各的被子,不在一个被窝里,她放心不少。
两人这么睡了一夜,倒是相安无事。
大清早的,卫子晋要回卫府去了,云家早已经准备了早点,非留着女婿吃了早点再走,卫子晋坐在云小花身边,两人紧着酱菜吃,看得莫氏好一阵欣慰,说道:“改日我送些酱菜到府中去。”
云小花怕卫子晋尴尬,赶忙制止,“娘,不用了,我在家里住着,吃个够。”
莫氏对云小花使了个眼色,你是有得吃,不回卫府,做娘的也心疼女儿,但女婿得回去,回去还没有自家媳妇照料,多心酸,做岳母的明知女婿喜欢吃什么,还不送点去。
卫子晋却应了声好,还直接说就今个儿回去,往马车上送几坛酱。
云小花却道:“那马车上铺了毛毯,你往上面放酱坛子?”于是又倾身靠近卫子晋,悄声道:“那味道有点浓,你不怕那味道熏着你。”
“没事。”卫子晋也悄声回了她一声,桌下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揉了揉。
他是时时刻刻都不忘了占她便宜,昨个夜里还挺正人君子来着,今天又恢复本性了。
云家一行人送女婿上马车,云小花知道他此去有一场硬仗要打,不免有些担忧,靠近马车,又叮嘱:“你快去快回,别死磕,不行也没关系,你知道她的手段。”
卫子晋笑了笑,“你这是担心我了,倒是不容易。”
云小花哼了一声,“你自个儿小心便是,我是帮不上你的。”
“不用你帮,就等着我的佳音吧。”
看着马车走远,莫氏拉着云小花回屋里去,一边走一边问道:“看模样,你们感情还挺好的,这肚子……”
“娘。”云小花快走几步进了屋,直接找躺在屋里的绿离去了。
昨夜里云小花看了她,有杏雨和含香在一旁照顾,她也放心了,今个儿杏雨和含香走了,卫子晋要留下一个照顾她,云小花拒绝了。
她们主仆情同姐妹,绿离替她受罪,她照顾她也是应当的。
来到屋里,见着绿离,在床边圆凳上坐下,问她可有想吃的。
绿离笑道:“娘子,哪有你这样投喂的,刚才才吃饭。”
“好,想吃的时候告诉我。”
“我从来不对娘子客气。娘子,那日你看着圆柱子的眼神,真正是把我给吓怕了,还真是下了决心,事后姑爷问我,我还有些后怕,姑爷听着眼眶似乎都红了,还奖赏了我好多银子,我不肯要,姑爷偏要给,还说等我身子好全了,把我兄长带来,姑爷给他差事办。”
竟然有这样的事,“你怎么把这事也同姑爷讲?”说完又觉得多亏了这孩子,于是叹道:“也多亏了你救下我,要不然我跟他已经阴阳相隔了。可是那时我若不绝决一点,万一被那淫僧污辱了怎么办?事后我可能还会恨你,你这孩子没轻没重,你看看你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
绿离却是哭了,一边一哭一边笑,“也多亏我那时的一点机智,这点伤算什么,能救回娘子,绿离便是死了都愿意。”
“你别说这样的话,跟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能给你,连打赏都少,你却对我这么好。”
“娘子,我在这世上就没有遇上像娘子这样好心的,反正不说了,丘先生说我身体底子好,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只是你偏让我躺着,否则我这会儿就起来伺候你。”
“我不用人伺候,你好生安养,如今咱俩在这儿,想吃什么尽管开口,我娘最会做饭了。”
“的确是,吃着干娘的饭菜,就想起我娘了,太好吃了。”
这孩子,怕是想家里人想得狠了。
“你那银子可有捎人带回家去?”
绿离摇头,“在府里出了这种事,还没来得及。”
云小花想了想,道:“这样吧,等你伤好了,我就给你租个轿子,你回家里一趟,正好乘着冬季前把家里的茅屋给整修了。”
“真的?我可以回家里一趟?”
“我什么时候会骗你。”
小丫头笑得合不拢嘴,跟云小花简直太像了,每次卫子晋说可以出府,她就高兴成什么样子。现在可以住在这小院子里,云小花比吃了蜜还要甜,好在经此一事,卫子晋也不打算让她回卫府去,但愿他能一举拿下营州的生意,远离吴兴郡。
卫子晋回了府,吕氏便收到了消息,她听说降云寺一夜之间被拆,又立即建起了感恩寺,不得不承认这个能耐的继子,总感觉才短短几年,她已经控制不住这个继子了,生了无力感,甚至下一步他会做出什么,她都无法揣摩到,比面对自家权势滔天的夫君都没有这么棘手过。
吕氏只觉得这段时间事事不顺,头痛病也跟着犯了,丫鬟上前替她揉额,旁边又有下人为她揉腿,正想让自己舒心两日,贴身婆子匆匆从外头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漆黑的木盒子。
婆子来到近前,吕氏见她行色匆匆,抬手屏退下人,那婆子呈上木盒子,说道:“夫人,刚才松合院那边派人送来的。”
那婆子猜想着木盒子里多半是送的价值连城的东西,向吕氏来套交情的,毕竟现下营州的生意还没有人接管。
吕氏也正有此揣测,于是漫不经心的叫那婆子把木盒打开。
那婆子“诶”了一声,恭敬的打开木盒。
迎面一股血腥味,只见木盒里端端正正放置着两个人头,一个是降云寺主持,一个是先前押送云小花的婆子。
吕氏和那婆子见了,“啊”的一声,那婆子手忙脚乱要盖住时,反把盒子给打翻在地,两个人头从木盒子里滚落在地毯上,滚了两滚又面朝上停着不动了,两双眸子瞪圆,死不瞑目的瞪着两人。
毛皮毯上染上血迹,整个屋里血腥味迷漫。
吕氏和那婆子吓得跳了起来,走得远远的,抬袖遮眼不敢看那边。
外边下人闻声,匆匆跑进来救主,吕氏还算头脑清醒,立即喝住下人,不准人进来。
屋里又安静下来,吕氏颤抖的扶着墙根,咬牙道:“他竟然敢出手?他竟然敢威胁我?”
虽是这么说着,心头却像悬着一把刀,有一种时时受人威胁的恐惧之感,看来这个继子对那云氏的宠爱已非一般,宠到心尖尖上去了,这次若是他得了营州的生意,她无论如何得把云氏给留下来,这样把云氏抓在手中,卫子晋还不得听她处置,她也不必这么成日惊恐。
主仆俩这么站着,看到那两个人头,脚跟发软,吕氏瞪了那婆子一眼,“没眼力见的,还不把那东西装盒子里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