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朦本来想说——你先出去找人来吧,别自己冒险。但这时候她已经冷得说不出话来了,陶朦冻得浑身瑟瑟发抖,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但她还是尽力的替邢厉照着亮,生怕他再摔下来。
邢厉顺利的下去之后,便连忙先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然后披在她的身上,他感觉到陶朦浑身不停地在发抖,便连忙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滚烫滚烫的,甚至都有些烫手。
“没事没事,我马上带你上去,别怕,有我在。”他一边安抚着陶朦,一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费劲的爬了上去。
陶朦这会儿却挺不住了,刚一上去,她整个人就瘫软在他的怀里,脑子里一点意识也没有了。她的身体连抖都不抖了,浑身僵硬僵硬的,就像……
这种情况,就算把人带出去了,也挺不住了。
想到这,邢厉就先抱着陶朦坐在地上,他将自己身上的毛衣也脱了下来,然后也套在了她的身上。陶朦穿着他的毛衣和大衣,自己还穿了毛衣和羽绒服,看上去似乎是暖和了一些。
就这样,邢厉只穿着一件单衣,浑身冻得又青又紫,他抱着陶朦,拿着两人的手机不停地切换着照明,总算是一步一步地下了山。
邢厉记得他来的时候看见了一家小诊所,他一边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一边按着来时的记忆找过去,果然找到了。
等进了诊所之后,诊所的大夫被这两人都吓了一跳,一个身上冻的青紫交加,都出血破皮了,另一个重感冒加高烧,体温计都差点没顶住她的体温。
忙活到了大半夜,陶朦的高烧也没有退,邢厉也顾不了自己身上那些冻伤了,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不停地替她暖手脚和看着输液袋,还要量体温和观察情况。
高烧昏迷中的人,一直睡得都不□□稳,只不过说梦话却是第一次,她皱着眉头,脸上红通通的,语气竟有些委屈和害怕,“邢东……死玩意儿……讨厌……”
“你去哪了……”
邢厉替她掖了掖被角,他抿了抿嘴唇,然后,突然俯身将陶朦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抱着,用力的抱着,眼睛里面不知不觉地有些湿了。
现在,也只有这一刻,她才能被他拥在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她看他画画,看困了,然后就靠在他身上打盹儿,有时候睡的香了,还得嘀咕几句,“小王子……妈妈……”
陶朦这时候又梦呓了一句,“邢东……妈……院长妈妈……”
邢厉紧紧地抱着她,纵使是心里有再多想说的话和想法,最终却也只变成了这庸俗的一句,“对不起。”
他怎么就没认出来她呢?他为什么没有认出来她呢!
陶朦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虽然现在很难受,也没什么意识,不过潜意识还是有的。奇怪,脖子里面湿湿的,耳朵里好像还进水了,她又没得中耳炎,是谁再给她滴耳药水……
☆、第66章
其实在接到邢厉的电话之前,邢东就已经在往这边赶了。下午打陶朦的电话打不通,孤儿院的电话还占线,邢东这会儿哪还坐得住了,立刻就动身往孤儿院赶去了。到了半路,又接到了邢厉的电话,这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这时候已经来不及想为什么邢厉还在那个地方,邢东一听陶朦在山里迷了路、崴了脚、还发了高烧,心里顿时就火急火燎了起来,开车的速度也变快了。下雪天的大晚上路不好走,他的车半路有几次都差点撞在了护栏上。
孤儿院那边已经忙成了一团,院长又是报警又是忙着照顾孩子,等到得知了那两个人都平安无事的消息,这才歇了口气儿,放下心来。
邢东赶到那家小诊所的时候,邢厉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而陶朦则盖着被子躺在床上,额头上还盖着一块毛巾。他跟诊所的医生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连忙去看陶朦了。
邢厉睡得很浅,所以身边稍一有动静,他就醒了,“东,你来了。朦朦现在病情稳住了一点,但还没退烧,正在休息。”
“哥,辛苦你了。”电话里邢厉没和他说太多,只简单了交待了一下情况而已。但这种天气可想而知,一个人走就很费劲了,更何况是背一个人走,这一路上肯定是费了不少的力气。
说完,邢东连忙绕到床的另一边坐下,然后心疼的看着还在昏睡中的人,陶朦的脸上还是通红的,眉头皱着,看上去一点都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有人来了的缘故,她的眼皮动了动,然后嘴里无意识地嘀咕了一声,“邢东……”
这一声叫的既委屈又充满了依赖感,邢东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她这软绵绵的话给弄得又疼又颤的,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身体,温柔道,“没事啊老婆,我在这,别害怕。”
陶朦撅了撅嘴,然后就不嘀咕了,就被邢东这么又哄又拍了几下,她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就好转了不少,眉毛也舒展开了,就是嘴唇还有些不太舒服的抿着。
邢东拿起桌上的棉棒,蘸了蘸水杯里的清水,然后替她滋润着两片干的有些发白的唇瓣。
邢厉用手揉了揉眉头,这一幕让他既羡慕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头还有点晕,他一直都没睡,浑身又都是冻伤,这会儿是非常的难受。
邢东见状,便连忙放下棉棒,然后三两步跑过去扶住他,担心地说,“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邢厉摇了摇头,自己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穿回去了,所以邢东也看不到他是什么情况,“没什么,我没事。对了,还是先赶紧带着她去大一点的医院看看,这里地方也偏,不太暖和,我觉得她病情也稳不住太长时间。”
“对对对,得赶紧去大医院看看,哥,咱们一起去,你也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说完,邢东便先出门去车上拿了个厚的羊毛毯子,他拿着毯子又跑回到床前,将陶朦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才抱着她去了车上。
……
开着车到了正规的大医院之后,邢厉负责看着陶朦,而邢东则忙前忙后地交钱办手续。
邢厉似乎并不想在医院里面多待,所以等到邢东把事情都办好了之后,他就先离开了。邢东本来执意要带着他去检查一下身体,看有没有什么问题,不过等到他把两个人的手续都办好了之后,回到病房的时候,邢厉已经先行离开了。
邢东不放心地给他打了个电话,邢厉在那头说,“我确实没什么事,我太累了,想回家睡一觉,你在医院好好陪着朦朦吧。”说完,就挂了电话。
邢厉没有回到邢家,而是去了自己单独买的小别墅里,他躺在客厅的地板上,也没有开灯,就这么打算睡了。
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生命也是一样。
邢厉的手臂挡在眼前,他突然想起了某一年的事情。那一年的某一天,他决定要和陶菲确定关系,而且因为陶菲那时候的不正常,所以他叫了陶朦出来,说了一些话。
“我这一辈子,只会喜欢你姐姐一个人。所以,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保持距离。我不希望菲菲觉得,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别的关系,而且……”他坐在石凳上,语气虽然很柔和,却充满了拒绝与无情。
当年的话,还言犹在耳。
陶朦听了他的话,一直都在低着头,她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的难看。当时还是夏天,她却觉得浑身发冷,也觉得很难堪。被人这样戳穿心思,甚至还毫不留情的驳回与拒绝。
儿时的心动和美好的记忆,到了现在,也都变成了一场大笑话。
其实现在想想,陶朦曾经也许有过想要把事情说出来的念头,但这些话,在她耳中听来,无疑就成为了另外一种意思——虽然我和你小时候有过什么交情,但是,那都不重要,现在我又不喜欢你,所以,我不希望你姐姐因为我和你小时候的认识而误会我。
阴差阳错,无可挽回。而现在,喜不喜欢的,都已经成了弟妹。
邢厉将胳膊从眼睛上拿下来,他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天花板,突然一笑,喃喃地说,“就让她以为是我变了吧,这样也好,也不会节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