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一时看得痴了。
西宫良人仿若没看见她的怔愣,径直走到暖玉床前,垂眸居高临下看着她,温润稍敛,多了几分凝肃的气息。
阮绵绵一看就知这个人动真格了。
她扁了扁嘴巴,道:“我身子不舒服,不想去。”
西宫良人似乎早就知道她会这么回答,连御药坊的长老都给带过来了。
阮绵绵才说完,他便让人把等候在外面的御药坊长老请进来。
长老动作利落地走过来给阮绵绵把脉,末了,才起身禀报:“宫主,阮姑娘的确是贫血体虚得紧,不适宜下地走动,臣建议让她多多休息。”
西宫良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让人按照长老开的方子去煎药,又将长老打发走,这才起身道:“既是不舒服,就不要去了,也不要下地走动,免得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阮绵绵心思一动,她并不笨,立即从西宫良人这几句话里面听出猫腻来。
想来让她务必要出席宫宴的并非是西宫良人,而是二十七坊长老,西宫良人是被逼的,如今他本人亲自带着御药坊长老前来,也证实了她不适宜下地走动,那么长老回去以后一定会把实际情况告诉其他长老,这样的话那些人即便再如何迫不及待都不可能再强迫她。
而西宫良人交代她躺下休息不要下地走动就是为了防止她不听话跑出去让长老们看见了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顷刻明白过来这一切并非他本人的意思,阮绵绵又是欣喜又是纠结。
欣喜的是西宫良人总算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起码通过这件事,她知道西宫良人正在用一种不太明显的方式保护她。
纠结的是夜极宫的制度,宫主受到长老们的掣肘,这样一来就代表只要超过一半的长老不喜欢她,那她就永远无法嫁给西宫良人。
捏了捏拳头,阮绵绵紧紧抿着苍白的唇瓣,一句话也没说。
西宫良人还没走,轻轻吐一口气,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阮绵绵郑重点头,“明白。”
西宫良人有些愕然,片刻之后亲自扶着她躺下,这才道:“待会儿会有使女来给你送药,你乖乖喝下便躺着休息,不要下地乱跑。”
他一边说一边给她掖被子,转身准备离开之际,阮绵绵忽然叫住他。
“还有事?”西宫良人问。
“昨天晚上,我……”阮绵绵揪紧了被角,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抓着机会说出了口,“我不是故意的。”
西宫良人面色云淡风轻,“我早就不记得昨夜的事,你好生歇息,我要走了。”
阮绵绵:“……”
所以,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要和她计较昨天夜里她说梦话骂他这件事?!
所以,她左右担忧东躲西藏怕他过来报仇其实只是杞人忧天?
所以,刚才御药坊长老把脉的时候,她用了不为人知的方法让自己的脉相虚弱无比其实白做了?
阮绵绵突然觉得欲哭无泪。
早知道他根本不会计较,那她还装病做什么?
既然决定要追这个男人,那么,早晚都是要面对二十七坊长老考验的,这次宫宴是好时机,而她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想了一瞬,阮绵绵道:“你等等,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西宫良人眼眸一缩,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突然想去参加宫宴了。”阮绵绵认真重复一遍。
西宫良人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
二十七坊的长老都以为阮绵绵是他默认的王后人选,所以才会要求他把她带出去,名义上说参加宫宴,实际上是去考验第一印象。
对于这件事,西宫良人是抗拒的。
第一,他并没有把阮绵绵当作王后人选,不想让人误会。
第二,他并不确定阮绵绵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如此贸然将她带出去便等同于默认了长老们的说法,将她放在了王后候选人的位置上,这样对她来说,很不公平。
其实早上送来的暖宫汤里面还添加了些许药物,喝完以后能让她的脉相看起来更虚弱,这是他一早就算好的,他不能让她去参加宫宴,只要阮绵绵不在长老们面前露面,那么等以后他立了别人当王后,所有的流言就能不攻自破。
他向来是个懒得解释的人,也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
既然对她无情,那就不要耽误她,更不能害了她。
原本对于阮绵绵的配合,他还是很满意的,可眼下却突然听到她说要去参加宫宴。
西宫良人觉得心脏好像受到了残忍地一击。
手指微微蜷了蜷,他道:“不是身子不舒服吗?为何不乖乖休息?”
阮绵绵扯着苍白的唇角,勉强一笑,“我自己就是医者,我的身体如何,我自有把握。”
西宫良人面色沉了沉,没再说话。
阮绵绵凝望着他,问:“你在害怕什么?”
不等西宫良人答话,她又道:“我知道,是长老们逼你让我去参加宫宴的,而你本人并不希望我去,是这样吗?”
已经把话摊开来,西宫良人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绕弯子,索性道:“你既然知道我不希望你去,为何还要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