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你?!”
除了惨白的同时,季太妃眼眸内还有惊惶快速划过,随后被迅速聚拢的滔天怒意所取代,“你回来做什么!”
齐大娘不敢看季太妃,再度伏跪在地上,嘴里道:“太妃娘娘只怕是认错人了,民妇这是头一回得见您。”
“是么?”季太妃脸上的惨白色退去了一些,狐疑地睨向齐大娘,“你是哪里人氏?”
“齐大娘是秦王的人。”这次接话的是荀久。
看这样子,齐大娘以前应该是认识季太妃的,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齐大娘不敢与她相认,荀久索性站出来说话,又指了指旁边的小牛车,“这些都是给秦王府备的货,太妃娘娘若是不信,大可让人去打听打听为秦王府提供新鲜蔬果肉质的小农场。”
听到齐大娘是秦王的人,季芷儿当先想到方才她站在大街上骂了她半天。顿时有些心虚,她怯怯抬眼望向季太妃,低唤:“姑母……这……”
脸上狐疑之色全部退去,季太妃换上一脸笑容,声音亦恢复温婉亲和,“原来是秦王府的人,哀家方才就觉得这位夫人面善亲切来着,既是一家人,那今日的事哀家也不追究了,到此为止。”
语毕,她拂了拂宽大的衣袖,“久姑娘也别在这儿耗着了,我们这一站,倒把路给阻了,都散了罢。”
阿木已经帮齐大娘把所有的东西重新捡回来放到了小牛车上。
小牛车先行然后错开一边,季太妃的车驾才得以通过。
荀久始终没有上马车,待人群散去后看向齐大娘,面有不解,“齐大娘,您认识季太妃?”
“不,不认识。”齐大娘连连摇头,“这是头一次得见。”
“那你刚才为何紧张?”荀久不相信她的话。
能在秦王面前淡然处之的人会被季太妃的气势给震慑到?
除非是以前有纠葛,否则光凭这一点就解释不通。
“大概是太妃娘娘看到我,想起了故人而已。”齐大娘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表情挑不出半分瑕疵。
事关别人的**,既然不愿说,荀久自不会勉强。
想起方才在掖庭宫见到阿紫身上的弯月形胎记,荀久心思一动,“齐大娘,最后有没有肖雅的消息?”
“没有。”齐大娘哀叹一声后垂下头,声音开始哽咽起来,“也不知道那孩子如今过得怎么样了,一天找不到她,我这心里就一天堵得慌,连睡觉都不安稳,时常梦见她还是小时候的模样,挥舞着小手让我带她回家。”
她说着,眼泪便止不住落了下来。
荀久连忙从怀里掏出锦帕递给她,宽慰道:“大娘放宽心,说不定肖雅如今生活得很好,也说不定……她就在我们周围,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容貌变了,认不出来而已。”
“会吗?”齐大娘颤着嘴唇看向荀久,“久姑娘也觉得小雅很可能就在我们周围,只不过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荀久想着母女连心,莫非齐大娘与阿紫心灵相通,感应到她就在这燕京城?
想了想,荀久问道:“齐大娘,你上次跟我说肖雅如今已是,双十年华,后背上有个明显的月形胎记,除此之外,她可还有其他什么特征?”
齐大娘闻言后陷入沉思,良久摇摇头,“应该……没有了。”
应该?
荀久眯着眼睛,对她这个抱有不确定态度的“应该”表示迷惑。
齐大娘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毕竟当时小雅还小,除了后背上明显的月形胎记以外,其他的实在没什么特别之处。”
荀久点点头。
也对,那么小的孩子,除了与生俱来的胎记之外,其他的只怕早已在这么多年过后全变了。
得见荀久神思恍惚,齐大娘问道:“王妃莫非有什么发现?”
“呃,暂时没有。”荀久立即拉回思绪,“若是有了,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那就谢谢王妃了。”
“齐大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荀久笑着嗔她一眼,“能帮你们早日找到肖雅,王爷也好早日安心,这对我来说,是好事儿。”
前方已经走远的瑞王府马车内,季芷儿气得咬牙切齿,不断伸手捶打着板壁,嘴里恨恨道:“荀久那个小贱人如此可恨,竟教她一次又一次从本姑娘手底下逃脱了!”
季太妃没回答她的话,自从上马车之后就有些神情恍惚,保养得当的双手时不时绞紧绣帕,唇瓣抿出苍白色。
季芷儿全然没瞧见季太妃的异样,只当姑母是不理会自己,她更加气恼了,撒娇道:“姑母,今日的事本就是那个老……本就是那妇人先碾死了您的爱宠,你放过她也就罢了,怎么能把荀久给放了,这么好的机会,应该好好整治整治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嚣张,顺便报了我上次在藏宝轩竞价……”
话到这里,季芷儿赶紧闭了嘴。
那次竞价,她输了御赐祖母绿这件事,姑母还不晓得,若是现在让她晓得了,只怕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芷儿,你这么大的姑娘了,能不能消停些?”季太妃终于斜过眼来,语气中添了几分不耐,“那荀久再可恶,将来也是秦王正妃,你若是现在得罪了她,以后的日子就能好过吗?”
“可是她几次三番欺辱我!”季芷儿不服,一见到荀久过得好好的,她就浑身不自在。
“要我说,你这性子也得改改。”季太妃皱了眉,“都怪三房那肚皮不争气,否则要是再生个姑娘,你哪里还能像如今这般被众星捧月得愈发骄纵?”
季芷儿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憋屈,小嘴一扁,眼泪便簌簌往下落,“姑母这是嫌弃芷儿了吗?芷儿哪里不好了,竟让你为了一个荀久说出这番话来?”
话虽那样说,但到底季太妃还是心疼这个宝贝疙瘩,此刻见到她哭,顿时心软下来,连哄带骗道:“哎哟我的大姑娘,你可莫要再哭了,再哭下去,我这颗心可都快碎了。”
季芷儿接过季太妃递来的绣帕擦了眼泪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姑母是最疼我的。”
幽幽一叹,季太妃望着季芷儿,“若是我也有个女儿就好了。”
“姑母这不是还有芷儿吗?”季芷儿撒娇地黏进季太妃怀里,“芷儿一直把姑母当成生母的。”
季太妃满意地笑笑,伸手摸了摸季芷儿的脑袋,思绪顷刻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