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姜易初敛衽为礼,低头时嘴角不期然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今日一番相处,早就超出他预料太多,这份得之不易的感情,需得小心翼翼去守护。
哪怕……他与她身份悬殊。
她不可能让他入宫成为三千分之一,他也不可能将她娶回家。
他们之间,能超出朋友到达恋人,却永远成不了夫妻。
如今知晓她心中也有自己,这便足矣,再无过多奢求。
目送着女帝的聘婷身影逐渐远去,姜易初这才缓缓出了亭子,往宫门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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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二日,是大祭司亲自占卜出来的适宜求医治病的黄道吉日。
一大早,荀久便与六名巫医前后到达扶笙亲自带人安排的手术室外站定。
这一次的手术至关重要,虽然说早有齐夫人的经验在前,但一想到即将被开刀的事天下共主,再加上人人都签了生死状,巫医们的面上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几分紧张。
荀久见女帝还没过来,便行至众人面前一一安慰,“别担心,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相信这一次我们能更加顺利地将那东西取出来的。”
巫医们点点头。
此时此刻,荀久才是她们的主心骨,荀久的话无疑更能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
六人见她面色平静,想来是早有把握,故而都各自放宽了心。
女帝是乘了御辇过来的,已经按照荀久的意思穿上了特制的病号服。
手术室的布置与齐夫人当时的无二,空气中依旧是微涩的醋熏沸水酒精味道。
将女帝安置在手术床上以后,荀久准备给她做麻醉。
“荀久。”女帝突然低声唤她,“朕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巫医们很识趣地先关上门退了出去。
荀久凑近女帝,“陛下请说。”
“朕让人拟了一份遗诏。”女帝面色平静道:“除了遗诏之外,还有一封私信,就放在帝寝殿,倘若……倘若待会儿朕无法活着出去,你便把遗诏找出来交给子楚,那封私信是我单独给你的,除了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看。”
“陛下……”荀久心中一痛,语气含了责备之意,“你怎么能把这些东西给准备好了?倘若您无法活着出去,就说明我们七个人都要给你陪葬,你这话不仅是在诅咒你自己,也是在诅咒我们了,什么遗诏,什么私信,我可不依,你如今只是一个病人而已,一个我有把握医治好的病人,作为主治医生,我现在命令你不准再胡思乱想,我马上给你做麻醉,你好好睡一觉,等醒来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女帝无力地嗔她一眼,喉咙口的话还来不及说,就在荀久的麻醉作用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打开房门让巫医们进来,众人才开始正式投入手术工作。
有了之前的经验,荀久这一次顺手得多,面对密密麻麻的血管也没有了晕眩的感觉,下刀快而准,更能尽量地避免开血管。
这一次,她额头上的汗水明显比前一次少。
专门负责抹汗的巫医心中明白久姑娘对这个手术的成功有着很大的把握。
众人见她面色平静,也都跟着放了心,动作娴熟地在各自负责的位置上工作。
半个时辰不到,女帝腹腔内椰子大小的肿瘤终于被取出来。
巫医们再一次发出惊叹。
原以为齐夫人体内那个就已经够吓人的了,没想到女帝体内这个更大,而且颜色发青发紫,明显里面聚集了不少毒素,肚子里装着这么大的毒瘤,难怪女帝这些日子会病怏怏的。
惊叹完,巫医们又继续工作。
荀久看着那个毒瘤,深深皱了眉,吩咐摆放的那个巫医,“尽量不要让这东西沾染到自己,待会儿出去以后拿到无人的地方用火烧了,否则任何人沾到,都必死无疑。”
那巫医听荀久这么一说,立即脸色凝重起来。
深吸一口气,荀久拿着银针层层缝合伤口。
扎针止血、止痛、护心脉,整个过程倒也还算顺利。
眼看着手术完成,荀久大松一口气后摘了手套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准备歇息。
负责心脉的那名巫医突然惊呼,“陛下心脉断了!”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让还沉浸在手术完成喜悦中的所有人都呆愣住,一瞬过后,人人面色惊恐起来。
荀久屁股还没坐热,听到惊呼后腾地站起来三两步冲到手术床前,颤抖的手指慢慢扣上女帝的脉搏。
果然如巫医所说,脉搏全部断了,一点跳动的气息也无,触手冰凉得可怕。
“别慌!”荀久闭了闭眼睛后迅速睁开,尽量保持面色平静,指挥着巫医,“按照上一次我们给齐夫人护心脉的流程扎针,按摩心脏位置,别急一步一步来,我相信女帝的求生**比齐夫人还要强烈,也相信她不会就这么撒手人寰的。”
巫医们手忙脚乱,但好在荀久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她们迅速站到自己岗位上,扎针的扎针,按摩的按摩,探脉的探脉。
一盏茶的功夫后,荀久问,“上脉如何?”
负责上脉的巫医面色凝重,咬着下唇直摇头。
“下脉如何?”荀久沉着声音又问。
负责下脉的巫医也皱眉摇头。
“心脉呢?”荀久声音开始颤抖,最后一句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
“全断。”负责按摩心脏的巫医苍白着脸,无力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