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荀久更加颓然了。
那分明就是逃命技能啊!她要的是飞檐走壁,说好的轻功水上漂,说好的一阳指六脉神剑呢?
颓然地回了房中再颓然地躺在竹榻上,荀久就这么过了颓然的两天。
齐夫人终于在女帝手术前一天醒过来,这期间的饮食,一直都是给灌的流质。
大病初醒,她脸色依旧苍白得紧。
荀久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就见到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别动!”荀久赶紧出声阻止,“夫人才刚醒来,且伤口才缝合不久,如今只适宜仰躺,不能起身,否则会牵引到伤口的,到时候疼的可是你自己。”
荀久说着,立即走到床榻边,与巫医一起扶着她躺下去。
齐夫人微微牵动唇角,想笑却又因为沉睡时间太久而面色僵硬,笑不出来,只得作罢,她眸露感动地看向荀久,声音低弱,“没想到,真没想到我还能活过来。”
“是夫人潜意识里有求生**。”荀久顺势坐在床沿边,将她微凉的手放在掌心捂着,“我早就说过,这种手术,只有病人的百分百配合,我才能有把握成功,否则一旦病人有寻死之心,那么很可能会在昏迷中永远也醒不过来。”
“是啊,我想活,很想,很想,可是……”齐夫人声音带着大病初醒的嘶哑和喉咙生痛的哽咽。
“你想活就对了。”荀久轻轻拍了拍她已经开始回暖的手背,“命是你自己的,分明是那两个渣男糟蹋了你,你若是再想不通去寻死赔上一条命,到了九泉之下也还是满肚子的怨气,你何不放下过去,放下世俗观念,放过自己?”
“放过……自己?”齐夫人满眼震惊。
“对。”荀久肯定地点点头,“放过自己,放过那些轻生的念头。”
“便是我放过我自己,世俗能放过我吗?”齐夫人颤着声音,不经意间泪花上涌。
“你别管世俗,你只需要知道,我放过你就行。”荀久端过招桐送进来的清粥,亲自喂了她一口,带她咽下才道:“我在西城有个铺子,本为三层,却只有一个掌柜,如今急缺另外两名,夫人大病痊愈后可愿意去帮我?”
见齐夫人神情怔忪,荀久轻笑,“你不必担心,你的事,除了我和秦王之外,再无人知晓,更何况我们是决计不会说的,大司空府马上就要被抄家了,我会向女帝求情保下你,到时候想必你没地方可去,不如去西城帮我看铺子。”
听到大司空府即将被抄家的消息,齐夫人突然一阵剧烈咳嗽,继而牵引到小腹上的伤口,痛得直皱眉,额头上冷汗落下。
荀久赶紧将小碗放回托盘,又掏出锦帕为她擦了汗液,这才道:“夫人莫激动,您如今可不能太过情绪波动,否则伤口会更痛。”
“我只是……没想到大司空府也会有这么一天。”齐夫人喘着粗气,冷汗淋漓。
荀久面色懊恼,“都怪我不好,没顾及你的感受便把事情给说了出来,你呀就好好躺着歇息吧,等你彻底痊愈了,我再一五一十地解释给你听。”
齐夫人点点头。反正听到韩奕过得不好,那她也就放心了。
距离为女帝动刀仅有一天,且齐夫人已经醒过来,巫医们在用过早膳以后按照荀久的指示先入了宫。
女帝的手术非同寻常,今日得当着百官的面签下生死状,保证中途不出任何意外。
巳时不到,秦王府的车驾便到了大门外,招桐匆匆过来禀报。
荀久正在花园里散步以减轻压力,听得招桐的声音,她想也没想便随着她出了门。
“久姑娘,我陪你去吧?”后面突然传来轻轻柔柔的声音。
荀久没有转头,语气略沉,“皇宫重地,闲人不可入,更何况我此行并非儿戏,千依姑娘还是好生待在府邸里为妙,免得出了任何意外,表哥前来找我是问。”
“我,我绣了个香囊。”千依将背在后面的手伸出来,掌心一个小巧的香囊,天水碧色锦绸绣暗银曼陀罗,隐隐有青桂香味传出,极淡。
荀久的眸光,在香囊上那朵栩栩如生的暗银曼陀罗上顿了顿,忽而道:“千依姑娘可能弄错了,我不喜欢暗银曼陀罗。”
“怎么会?”千依面露惊讶,“我见秦王殿下的衣袍上就绣着这种花,我还以为你很喜欢的。”
荀久心中冷笑,观察得可真细致啊,若是她没记错,千依只在小竹楼和小巷里见过扶笙穿那件黑色衣袍,仅仅这么两眼就记住了他穿的衣服上绣的什么花,这叫什么?!
见荀久不说话,千依柔和一笑,“既然姑娘不喜欢,那便送给秦王殿下吧!”
荀久登时变了脸色。
招桐更是惊得说不出话,千依姑娘这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敢当众说要把香囊送给秦王殿下!
“千依姑娘……”招桐轻咳两声,给她递了几次眼色。
千依视而不见,巧笑嫣然,“姑娘不喜欢曼陀罗花,秦王殿下却喜欢,那么我想他应该也会喜欢这个香囊。”
这逻辑……
荀久真是服了,说这个人是白莲花?可她还没做出什么明显的举动。说她单纯?可那天晚上她竟出现得如此巧合,既引发了扶笙的心魔,又勾起了季黎明的恋母情结,还险些让她和季黎明决裂。
一石三鸟,果真好计谋!
荀久看着千依一脸单纯的样子,忽然笑了,她侧开身子让开路,假意做了个“请”的姿势,“秦王殿下就在外面的马车上,我觉得千依姑娘亲自送给他恐怕比较有诚意些。”
“姑娘若是高兴我亲自去送,那我便去。”千依不紧不慢,语气一如既往地柔和。
“高兴,非常高兴!”荀久脸上僵着笑容,再度做了个“请”的姿势,“你请随意。”
千依饶有深意地看她一眼,缓缓收回目光直接走了出去。
招桐紧皱着眉头,紧张地看向荀久,“姑娘,你怎么能让她……”
“怎么,心疼你们家二少的心上人了?”荀久懒懒瞟她一眼。
招桐立即跳脚,“姑娘尽说瞎话,奴婢分明是心疼你,千依姑娘是二少的心头之人没错,可她怎么也和秦王殿下凑不到一起吧,你怎么能任由她出去送香囊?”
见荀久不为所动,招桐彻底急眼了,“姑娘……你是不是不知道女子送男子香囊是何意?”
“不知道。”荀久两手一摊,“所以今日想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