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夫人摇头道:“公是公,私是私,这件事就如同扎在我心头的一根刺,一天不拔除,我便寝食难安,倘若久姑娘真有办法帮我解决了,那你有什么要求,我若是能满足的,一定不推脱。”
“夫人别想太多了,您这个病状,应该多多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兴许等明天我就能想出法子了,不管如何,这个手术是一定要动的,您腹腔内的东西是一定要取出来的不是么?”
“好。”相处了这么一小会儿,齐夫人越发觉得荀久为人和善,再加上她说的那些话以及每个神情都有安定人心的作用,齐夫人不由得放宽了心,听从荀久的嘱咐早早就上了床榻歇息。
荀久将齐夫人没动过的饭菜端了出来,又轻轻合上门,这才重新走至院中。
扶笙在葡萄架下坐着。
招桐恭敬地立在一旁,见到荀久,赶紧小跑着过来从她手中接过托盘,并讶异道:“那位夫人竟然没有用饭?是不是嫌弃我们这里的饭菜?”
“不是。”荀久吩咐她将饭菜处理了,又道:“齐夫人没胃口,只喝了两口汤。”
招桐“哦”了一声后速速端着托盘下去了。
荀久在扶笙对面坐下,接过他亲手剥的一个荔枝吃下才郁闷道:“你知道被我留下的那位夫人是谁吗?”
“是谁?”扶笙抬起眸。
“是大司空最后娶的小娇妻。”荀久颓然道:“果真不是冤家不聚头,我早上才……”意识到险些说漏嘴将韩奕调戏她的事说出来,她赶紧改口,“也就是说,她是韩奕的后母。”
“嗯,所以呢?”扶笙问。
“这些都不是重点。”荀久把方才齐夫人对她说的那番话原原本本跟扶笙说了一遍。
末了,抿唇问他:“你可有什么法子让大司空尽快接受齐夫人没有怀孕而是腹腔内长了东西的事实,并且同意她动这个手术?”
扶笙默然片刻,缓缓启唇,“你的关注点可能有点问题。”
“嗯?”荀久不解,拉长了尾音,满脸疑问。
扶笙面色平静,又给她递过来一个荔枝,云淡风轻道:“你应该反问她大司空为什么会质疑她在外面有人。”
荀久眸光微动,似乎从扶笙这句话里面抓住了关键的信息。
突然之间豁然醒悟,荀久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方才只是说出造成肿痈的第一条可能性,齐夫人就已经慌乱成那个样子,若非是正中下怀,她应该要坚持听自己说完所有的可能性才是。
“你怎么就那么聪明呢?”荀久托腮看着对面正有条不紊为她剥荔枝的男人,觉得这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高颜值面容,怎么看都不觉得腻,关键是还配上了高智商。
她应该庆幸自己赚到了么?
蓦然听到这种夸奖,扶笙剥荔枝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抬目看她,微微一笑,“大概是……有菩萨罩着。”
荀久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还真信啊?”
她之前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而已,没想到他还真的放在心上了!
“怎么不信?”他微扬眉,“你是神棍,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应该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荀久撇撇嘴,暗想着这个人傲娇病又犯了,不就是想说她说的话他都会信么?为嘛不能找个直接的方式,非要拐弯抹角的?
说好的深情款款,说好的甜蜜告白呢?
到了他这里,一点都不浪漫!
轻咳两声,荀久正了正神色,“既然问题纠结在齐夫人的外遇问题上,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很简单。”扶笙道:“静静坐着等。”
“等?”荀久愣了愣,又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的确来不及去少府了。
扶笙耐心给她上课,“齐夫人并非一个人前来的,那些被她遣回去的丫鬟必定会在大司空的逼迫之下说出齐夫人的行踪,大司空府上距离你这里隔着一条琳琅大街,坐马车的话需要一炷香的时辰,但难免大司空心情急迫,不放心怀有身孕的新夫人这么晚了流落在外,所以他会催促车夫加速,故而还能再缩短三分之一的时辰,也就是说,顶多不会超过两盏茶的功夫,大门必将被大司空府上的人敲响,你若是这个时候进宫去少府,应该会错过一场好戏。”
荀久合拢掉在地上的下巴,顺便再把两个眼珠子也拉回来,惊恐地望着扶笙,说话打结,“你……你还是人吗?”
这么强的计算能力,岂不是间接表明以后她所有的行踪都可以在他的全盘掌控之中?
身子一凛,荀久突然感觉到此人太可怕。
扶笙很无所谓地挑挑眉,“有菩萨罩着,应该算是半个神。”
听到大门外急匆匆的敲门声,荀久哭笑不得,“你这哪里是半个神啊,简直是老神棍好么?”
哀怨完,荀久亲自起身去开门。站在大门外的人穿着一身靛蓝色短打,头戴黑色小罗帽,明显的家丁打扮。
见到荀久,那家丁先是被她的风姿给晃了晃眼,听到荀久浅咳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忙问:“敢问,您是久姑娘么?”
“我是。”荀久淡淡道:“你是来看诊的?”
家丁摇摇头,“不是看诊,而是我们家老爷有请。”
荀久知道眼前的人是大司空府上的,可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凭什么他家老爷有请,她就得去?
“我又不认识你家老爷,他请我去做什么?”荀久懒懒瞥了家丁一眼。
家丁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怯怯指了指身后,“老爷就在后面的马车里,他吩咐了小的务必要将久姑娘带过去。”
“不好意思啊!”荀久言笑晏晏,“这里只有大夫,没有犯人,想要看诊的话请自己上门来,当然,如果你家老爷只剩最后一口气走不动过不来了,那么也不用过来了,直接拖回去准备后事,免得耽误了交代遗言的时间。”
“你!”家丁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你不要命了!竟敢这么诅咒我们家老爷!”
“我什么我!”荀久冷下脸来,“如今天色已晚,你们家老爷既然到了我大门前还要耍大牌不肯下车,非要让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过去,我怎么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万一他对我做了什么,或者是即将做什么而未遂致使名声传出去,你们赔得起么?”
一连串的质问加上凌厉的语气让家丁有些吃不消。
没想到长相这么美艳的女人竟然还生得一张利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