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算是问得露骨了。
荀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毕竟女帝没碰过奚恒,也没碰过白三郎,至于其他的男妃,她也不清楚碰没碰过,可这并不是肿痈的唯一原因。
“这不是唯一的原因。”荀久开口解释。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希望姜易初误会了女帝的冲动,继续道:“也有可能是因为气血不调,或者是长期服用了某种药物导致激素分泌水平紊乱从而让腹腔内长了肿痈,总之,我现在还没有完全确诊,不可妄下定论。”
扶笙在听闻这番话时,幽邃的瞳眸中有震惊一闪而逝,速度极快,姜易初和荀久都没有发现。
说话间,方才被扶笙遣出去的花脂已经让人去太医院取了医药箱来。
荀久打开一看,原想用银针刺激女帝的穴道让她醒来,可转念一想,她如今这个状况想来有些气滞血瘀。
再三权衡之下,荀久准备采用艾卷灸法,吩咐了花脂去太医院取艾绒和几味药粉回来用纸包住卷成条,又将扶笙和姜易初遣出去。
荀久缓缓脱了女帝的衣服,将艾卷点燃后对准女帝上身穴位约距半寸左右进行熏烤,直至穴位周围的皮肤出现红晕方移至下一个穴位。
这种疗法又称“太乙神针”,对于清醒的人来说会疼痛难耐,但对于皆昏迷不醒的人来说,再适合不过。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荀久用食指和中指按压穴位,确保肌肤已经受热之后才收了手,重新帮女帝穿上衣服,暂松了一口气,对一旁的花脂道:“你出去告诉秦王和姜丞相,就说女皇陛下马上就要醒了,让他们二位不必担心。”
花脂闻言一脸喜色,忙匆匆跑出殿外将荀久的原话告诉了扶笙和姜易初。
姜易初紧锁的眉头终于有了一丝舒缓。
扶笙却从刚才在殿内听闻了荀久那一席话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连花脂出来通秉都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无过多反应。
姜易初约摸觉得不对劲,上前一步问他:“子楚,你似乎……有心事?”
“没什么。”扶笙摇摇头,“就是在想接下来的治疗问题。”
姜易初眸光波动,“荀氏医技名传天下,早就听闻久姑娘医术高明,莫非她也毫无办法?”
“办法是有。”扶笙淡淡应声,“不过是缺乏了经验而已。”
姜易初心下一紧,“这个病症……的确少见。”
扶笙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女皇陛下已经醒了,你是否要进去看望一下?”
姜易初点点头,又问:“子楚不一起么?”
殿外宫灯被秋风摇曳得光影闪烁,扶笙的面色也在那层阴影里明灭不定。
抿唇片刻,他终是不语,抬步缓缓入了内殿。
女帝已经醒来,抬目见到扶笙和姜易初一起入了殿,原想张嘴阻止,却觉得全身像被大火狠狠烧过一般,滚烫而闷痛,且她刚刚昏迷初醒,全身无力,索性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荀久收拾了医药箱后继续坐在龙榻侧,看着女帝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心疼与不忍,“陛下,半个月之内,必须动手术了。”
“朕的身体,竟然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女帝开口,声音有气无力,微带喘息。
“陛下……”姜易初走过来,面色凝重,“请您看在天下臣民的份上接受久姑娘的医治罢。”
这个称呼,自相识以来,女帝是头一次从姜易初口中听到。
此时的他,两道剑眉蹙拢,展翅铜鹤灯架上烛光柔和,薄薄一层铺在他玉质般的面容上,却依旧掩饰不住眉心的阴翳与担忧。
那样亲和而诚恳的语气,想来大多数人听了都会不由得心软。
女帝却是大多数人之外的特例。
垂下眼睑,她沉了声音,“姜丞相可知这里是帝寝殿?你是外臣,知晓擅闯帝寝殿是何罪责吗?”
姜易初恍若未闻,明澈的眸光一直定在女帝那孱弱不堪且清瘦的身子上。
见他不为所动,女帝怒声道:“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朕请你出去?”
姜易初抿了抿唇。
荀久趁机道:“既然女皇陛下已经醒了,还请秦王殿下和姜丞相移步去缨泉殿稳住朝臣和命妇们,务必要让大家安心。”
扶笙站起身,投给荀久一个宽慰的眼神后拽着姜易初的胳膊就往殿外行去。
出了帝寝殿,扶笙才松开姜易初。
姜易初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苦笑,“她还是如同九年前一样,执拗得让人无可奈何。”
扶笙瞥他一眼,“你喜欢的,可不就是她这份执拗么?”
姜易初垂下手臂,勉强扯出笑意,“看来,这辈子想听到子楚唤我一声‘姐夫’是不可能的了。”
扶笙负手朝着缨泉殿方向走去,清淡的声音传回来,“你若是想,大可以成为后宫三千中的一份。”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忽见对面有人匆匆跑来。
扶笙停下脚步,看清来人时眯了眼,“顾夫人?你怎么不在缨泉殿好好待着,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容洛满脸焦急,看了一眼姜易初,忙问:“表哥,青璇……哦不,女皇陛下情况如何?”
姜易初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容洛面色更深沉了些,“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洛洛……”姜易初在容洛擦身而过那一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回来,“女皇陛下才刚醒,如今有久姑娘陪着,应该是无大碍了,她暂时受不得任何刺激,你还是别去了,反正我们要在燕京停留些时日,不如等过几日,女皇陛下彻底好转之后,我再带着你们夫妇专程拜访如何?”
“可是……”容洛面露犹豫,“我刚才见她在坐席上都能晕倒过去,似乎很严重的样子,既然久姑娘替她看过了,那可有诊断出来是何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