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俞乔吃肉,感觉自己就是她口中被分尸剔骨的烧鸡,哎哟,知道她这么记仇,当初就不该将那只烧鸡也顺走了。
俞乔吃着肉,眼睛也盯着他看,眸中似有思索闪过,但一直到天色渐渐模糊下,她也没再开口多问一句,倒是觉远被俞乔看得心虚莫名。
“她就真的是一个老人家,没什么妨碍,无缘无故就遭了难,我也是碰巧看到她留下的求救标记,顺藤摸瓜才找到了桐城。”
“你最好还是说实话,不然你我都得遭难,”俞乔说着,脚步却没有迟疑。
林四酒提供的黑庄地址是在桐城的西郊外,那里是山水阻断,小村落都不常见,将庄子建在那里,本就有些不同寻常。
觉远似有犹豫,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俞乔走。
他们在庄子外围连着转了三圈儿,俞乔才停下,那觉远也脸不红气不喘地跟着停下。
“里面至少有二十人看守,日夜以继,”俞乔说着,也没质问到现在还有所保留的觉远,她低头沉思着。
混进去太难,找官府,只怕人没到近前,里面的人就先杀人灭口了。
俞乔眼睛突然一亮,转过头来看着觉远,“还想死吗?”
觉远下意识就摇头,“谁想死啊。”
俞乔不理会他,她指了指黑庄背靠的那个山峰断崖,“想死……那里是一个好去处。”
“你去不去?”
迎着俞乔淡漠的目光,觉远果断点头,“我去。”
提着一把白色的灯笼,觉远喝了酒,晃晃悠悠就到了山巅上,然后开始发酒疯,大声大声地诵读经文,再然后开始对各种佛陀的告白和忏悔。
“佛祖啊,弟子无能不能将佛法普渡世间。”
“佛祖啊,弟子愧对您,愧对师傅啊。”
“佛祖啊……”
俞乔听了几耳朵,她要是那佛祖,她也不会想要觉远这样的门徒。
但庄子里的人无例外是被觉远惊动了。
论胡搅蛮缠,谁能比得过觉远,他一点也不见外,抓住来人的袖子就开始哭诉,最后开始求死,但每走到悬崖边,就又要走回来,将之前哭诉的话,再哭一遍。
“你到底死不死啊!”
“谁说我来寻死,我来这里寻佛光,我要上西天极乐世界。”
这不还是死嘛……
俞乔之前带着觉远在外面兜圈子,就有观察黑庄的布局,这是一个专门用来囚人的庄子。
觉远混迹到青楼里找人,其实没有找错方向,如无意外,这里面关的除了他要找的老妇人,就还有一些拐来或买来的年轻姑娘,这黑庄是用来调/教人的。
篙草原上,她和谢昀跟在荆王亲军后的那几日,偶尔想起依旧心惊肉跳,但这种实地磨练出来的隐匿功夫,也被今时的俞乔发挥得淋漓尽致。
信步闲庭,没有惊,没有慌,即便离那守夜的人只有一臂距离,她依旧能淡然自若地站着,直到他们毫无所觉地走过,然后她再继续向前。
那老妇人也如觉远所说,的确很爱骂人,隔着好远,俞乔就听到她的骂声了。
“几个坏胚子,这磕牙的东西也敢给老太婆吃,让我孙子知道,抽断你们的腿,拔掉你们的皮……”
“做成肉干,喂大黄。”
“死老太婆,一次骂得比一次难听,”送饭的人一脸晦气的从里面走出来。
但还没走出那个院子,就叫俞乔一手刀,砍在后脑勺上。
“你又来干嘛?”一个冷眉银发的老妇人坐在床上,很有气势,很有威严,同时,也很敏锐,“你不是……”
“和我走吧,”俞乔走上前去,披风一展披到了老妇人的身上,随即就拉住了她的手。
那妇人嘴唇动了动,没说话,手却也没有挣脱。
俞乔另一只手抓起,房间内仅有的油灯,直接放那床铺上一扔,然后才继续拉着老妇人出来。
她没有带着老妇人直接逃走,而是去了隔壁院子,杀了几人,开了几把锁,又放了几把火。
“不要聚在一起,分开往城里跑,官兵大致半个时辰后到,”俞乔看那些少女,又叮嘱了一句,“被抓到了,问什么,你们就说什么,无需隐瞒。”
她一人之力,护不了这么多人,只能给她们一个机会。
山庄里起火,被觉远引走那些人就也察觉,一边放信号弹,一边急奔回走。
“您上来,我背您,”俞乔又杀了一人,然后就蹲到了老妇的面前,她如今的战力,不超过三人同时对上,就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真正的危险现在才开始,这黑庄明显是有背景的,而她在桐城除了林四酒并无其他人脉可用,从这里逃出去,就要面对这些人的追杀了。
那老妇人明显是个有见识的,看俞乔杀人放火,眉头都没蹙一个,俞乔让背,她就也趴上去了。
“你认识我?”老妇人想着俞乔可能是谁的人。
“不认识。”
俞乔背着她,快速穿梭在林间,但回话也不含糊,“觉远在找你,我是他的债主。”
那老妇人沉默了许久,才捋清了俞乔和她的渊源,竟然是因为她的熟人被“讨债”的关系?
“他欠了你什么?”老妇人又问。
“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