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平摇了摇头,指着木雕座屏道:“他已经从这里离开了。”
原来那座屏后面的地上竟不知道何时开了一个洞。
媭芈道:“啊,原来他是从这里离开的。我……我就站在令尹君身后,居然没有丝毫觉察。”一时自责不已。
孟说忙俯身一探,见洞口太小,以自己的身形,无论如何都难以爬过,忙叫道:“来人,快来人!”预备选一个体型稍小的卫士下地道追踪。
媭芈道:“不必叫了,我个子小,还是我去吧。”孟说道:“这可不行,万一……”
媭芈急道:“我们才刚刚发现这地道,已耽误了不少时日,万一这地道通到外面,我们知道了地点,也许还能来得及搜索。”也不等孟说答应,自行钻进了地道。
南杉忙提醒道:“幸好现在是晚上,各城门已经封闭。令尹君,请你立即传令封锁城门,以免天亮时盗贼携璧出城逃走。”
昭阳道:“啊,好,好。”忙取出令尹节信,派南杉驰去各城门,敕令天亮后也不得开启城门。
孟说走到赵雍面前,道:“实在抱歉,臣必须得暂时扣留赵太子。实话告诉太子,你有嫌疑,是受张仪牵累。不过眼下臣没有工夫审问张仪,请太子去隔壁厢房稍作休息,等事情弄明白,自会放太子和随从离开。”赵雍道:“好说。”
孟说又命卫士继续搜查余下的舍人、奴仆,一一核验腰牌,这才出来厅堂,长叹了一口气,既感慨又气愤。
他自认为为今晚寿宴殚精竭虑,却想不到还是被筼筜在众目睽睽之下取走了和氏璧。且不说他如何花费工夫掘了一条地道,单是那在灯烛点燃的一刹那,他能以假璧换走真璧,又越过媭芈等人,悄无声息地钻进地道,这是何等敏捷的身手!难怪其人昔日能于齐军军营中轻取齐将发簪,当真是闻名不如亲见。
忽然听见头上“哗啦”一声,急忙抬头,却见一个黑影盘旋地飞过去了,原来是江芈公主送给令尹夫人的那只木鹊。
昭阳正好出来,也吓了一跳,厌烦地骂道:“这个破木鸟!”又问道:“本尹刚才就想问宫正君,张仪倒也罢了,陈轸怎么会有嫌疑?”
孟说道:“张仪被人换去了腰牌,他自称途中只遇见过陈轸一人,那么陈轸也就有嫌疑。”
昭阳道:“可那筼筜不是从地道中出入的么?”孟说道:“不,筼筜是从地道中出去的,但却是从大门进来的。原因很简单,臣在宴会前反复检查过宴会厅,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见地道只是打到座屏后,并没有贯穿。宴会开始后,堂中宾客如云,人来人往,筼筜更不可能从地道里钻出来,那样动静太大,势必引起注意,所以地道只是他的逃离之路。宴会开始后不久,他就应该正大光明地进来了,一直静等机会。”
昭阳道:“进入宴会厅需要有特殊的腰牌,他怎么会有呢?”孟说道:“臣一直在全力防范外来的宾客,对昭府内部的人则没有关注太多,臣猜想筼筜应该早就混入了昭府做奴仆,所以他有黄色腰牌,今晚他用他自己的黄色腰牌换走了张仪的黑色腰牌,堂而皇之地进了宴会厅。令尹君放心,臣正派人一一核验腰牌,很快就能找到他。”
昭阳道:“但是他已经带着和氏璧从地道逃走了呀。”孟说道:“如果臣没有猜错,那条地道的出口一定就在昭府内。”
昭阳愕然道:“这是为什么?”屈平亦跟了出来,接话道:“这是因为凤凰山一带居住的全是王宫贵族,当街挖掘地道根本不可能,只能秘密进行。昭府这么大,最近的也是几里外的景府,挖地道费时费力,他又只有一个人,半里都嫌太长。他既然混进了昭府为奴,必然会就近行事,譬如从他的住处开挖,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孟说道:“令尹君放心,四面墙边都伏有弓弩手,他出得了宴会厅,也出不了昭府。我们只要仔细搜寻,一定能找到他。”
昭阳还是半信半疑,正好卫士引着披头散发的媭芈过来,这才完全信服。
孟说忙上前问道:“地道出口在哪里?”媭芈道:“舍人张仪的床下。”
昭阳“啊”了一声,脸上怒气大盛,迭声问道:“张仪人关在哪里?本尹要亲自拷问个清楚。”
孟说不及理会,与屈平姊弟赶来北边下等舍人的傅舍。命卫士举火,认明写有张仪的门牌,进来房中——果见房中摆有两张床和两张案几,一张床铺有被褥,挂着帐子,另一张床则空着,上面堆了一些杂物。床铺下有一个木箱子,箱子后有地洞,正是地道的出口。空床下则堆满了土,显是挖地道所铲出的浮土。
如此看来,张仪是将自己的黑色腰牌换给了筼筜。但他自己又忍不住要看看和氏璧的神奇,或者想亲眼看看传奇神偷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盗走和氏璧,所以将筼筜的黄色腰牌用灶灰滚黑,试图鱼目混珠,重新进入宴会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