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义诊前一夜,花吟先到南宫氏跟前辞了行,因为这一走有半个月时间,南宫金氏并不晓得花吟出去义诊的缘由,少不得叮嘱了许多话,既心疼花吟吃苦受累,又懊恼南宫瑾不管不问,同时又念了声佛说了些平安祈福的话。随后花吟又去了南宫瑾的书房,见他正在看一本小册子,这是今晨花吟递给他的,关于此次义诊的一应事宜调度安排,以及银两开支等。
里头记录的详尽,条理清楚,南宫瑾看完后,心中却另有所想,本来他只将这义诊当成无所谓的事,只不过花吟开了口,他就由着她玩儿。却不料她还有这般的才能,半丝儿都没叫他费心,就将这拉拉杂杂的诸多事项安排周全了,该考虑到的突发状况也考虑到了,甚至还列了处理对策。
花吟说:“我挑的几个地方,虽然偏僻,但是离都城也不远,普通坐骑快马加鞭的话也就两个时辰的路,您的烈风若是疯跑起来,最快半个时辰就能到了。但是这段日子我是不能回城里了,你若是得空就过来,一来可以帮帮忙,二来隔个几天我也要给你诊诊脉,药方我也快配下了,只等着再观察几日。”
“你这是在要求我?”
“不,我是在请求您。”
南宫瑾面上带了笑纹,轻轻浅浅的,“行了,你快走吧,你走了我刚好可以清静几日。”
花吟都准备走了,一听这话反而又重新坐好,一副老气横秋、语重心长的样子,“大哥,您也别嫌我烦,我可是发自肺腑的为了您好,为了咱们相府好。古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况积善行德……”
南宫瑾一只手按住太阳穴,深吸一口气,花吟不得不止住了话,南宫瑾满脸的无可奈何,“你说你一个小伙子怎么跟个老婆子似的,一说起话来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你这臭毛病真得改改。”
花吟顿了顿,这次倒是一个字都没多说,一转身走了。
说她唠叨可以忍,说她娘娘腔也没关系,可是……凭什么说她是老婆子啊!
说她老,不能忍!
**
却说第二日一大早,花吟骑着她的小毛驴就悄悄的走了,小毛驴很兴奋,一溜疯跑着,花吟被颠的“哎呦呦”了一路。刚上了正阳大街,却见两人一阵烟似的追上了她,一人飞身上前挡在毛驴正前方,抱住毛驴的脖子,生生让它停住了步子。另一人则在花吟后仰的瞬间,托住她的后腰,待她坐稳,又旋即飞身在一旁垂手站好。整个过程只在眨眼间,其二人功力可见一斑。
花吟仿似在丞相府见过他们,正惊疑不定。却见那二人抱拳,一人道:“无影!”另一人道:“无踪!”紧接着二人齐声道:“我二人奉主子之命从今后追随三爷,贴身保护三爷安全。”
这二人一身的小厮打扮,长的很不起眼,眉眼间有几分相似,若不是刚才看他二人露了那么一手,很难看出是身怀绝技之人,恰是这样的人最合适隐在暗处贴身保护主子。
花吟张了张嘴,忙笑着摇手道:“不用,不用,不劳二位大驾,我性格好,人又善良,没人会盯着我要害我性命的。”
无影无踪对视一眼,表情有些许的古怪,无影道:“三爷,我二人是奉命行事,求您不要为难小人们。”
花吟扁扁嘴,回头看了眼回去的路,笑着拱了拱手,“那这次就劳烦两位大哥多费心了。”
“不敢!”
到了善堂与梁老爷汇合后,门前已经候了三辆马车,花吟查看了番,又听梁老爷说已经派人先走一步将落脚点打点好了。
“三郎,”梁飞若一身簇新的裙子,发辫虽然梳的爽利,可一看就知道是精心编过的。
花吟只随便扫了眼,与她打了声招呼后,目光没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却说花吟之前压根就没想过梁飞若会对她生什么心思,后来听朱小姐说什么“不愧是我表妹相中的男人”,心内哐当一声,但因为不确定,只装作听不懂。这之后几番接触下来,她留神细观察,越看越像,心内也惊惶不安起来。若说之前她对梁飞若无条件的好是想弥补上一世的亏欠,可如今造成这种误会却不是她想看到的。女孩儿毕竟面子薄,她不说,花吟也不好道破,况,这种事,也不好拿到台面上谈,为今之计只能暗暗疏远她了。
却说梁飞若见心上人这般态度冷淡,不免有些些的灰心丧气,不过她一想到爹爹昨日说的话“三郎对儿女之情不上心,恰恰说明他胸怀天下,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很快就开朗了起来,也忙前忙后的帮起忙来。
☆、第100章
小李庄是花吟他们此次义诊的第一站,尚未到村口就见到十几个孩子站在村口引颈遥望,大概是看到他们过来了,有几个拔腿朝村子跑去,剩下的一窝蜂全都迎了上去。
不一刻村里的男女老少几乎都出动了,有敲锣打鼓的,有拉条幅的,热热闹闹,哄哄吵吵,夹道相迎。
此刻花吟正靠在装满草药的马车内闭目养神,突然被这吵闹声惊醒,从里头爬了出来,见骑马走在前头的梁老爷正回头朝她看来,也是一脸的错愕。
花吟忙喊马车夫停车,三辆大车相继停下,其他车上坐着的两个大夫也相继下了车,他们一个是善堂原本雇的大夫,另一个则是花吟从其他医馆请来的,自然,这二位都是要付工钱的。
却说他二人一下车旋即被领头的几个长者扶住了,口内连连说着感恩戴德的客气话。
而做为此次义诊主心骨的花吟却被冷落的彻底,她站在马车上,见几块条幅上分别写着,“朱记百草铺”、“攻邪派正宗传人悬壶济世”、“不花钱把病看,不花钱把药吃,有病快来看,有病赶紧治。”
咳咳,最后这一块条幅写的够直白。
从她一眼瞄到那朱记百草铺,花吟就已经猜到是谁干的了,忙唤跟来的人将那几块条幅速速撤下来。
这头正卷条幅呢,突听有人脆生喊道:“卷我条幅干嘛?”
却见朱大小姐一身利落的骑马装打扮从村道上走了过来,她的身后跟了一个小丫鬟两个家丁模样的壮汉。
花吟见状,忙跳下马车迎了上去,道:“朱老板,我们是来做善事的,您这般又是为何?”
朱小姐柳眉一挑,道:“花大夫,我看您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儿又糊涂了?我给您的草药想必您也验过货了,若是旁人我也不费这唇舌了,可您是个懂行的,您应该看的出,我们朱记的草药若论品质,绝对是没的说的。跟您交个底吧,我跟您做这买卖实际是赔了本的,您说我白白辛苦一趟,不赚钱不说我还赔了钱进去,您当我为何?自然为的是支持您行善的义举!但是我们朱家的生意当家的还是我爹,我有心助人为乐,可是我爹那里却难交代,于是我就想了个两全的法子,跟我爹说借着这次义诊将朱记百草铺的名声打响。我爹也是听了这话,才勉强同意了。您说,我都这么难了,你还要再为难我吗?”
她就知道朱小姐是个会算计的,这次倒好,名利双收了,也亏得她能想的出来。花吟捂了下额头,定了定神,冲正在卷条幅的小厮道:“那朱记百草铺的条幅就不用卷了。”转而又看向朱小姐,“那其他两个条幅怎么回事?”
朱小姐的语气更理所当然了,“攻邪派名声大,整个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用攻邪派做宣传自然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就算他们不是来看病,这些人口耳相传,攻邪派传人用的药是来自我们朱家的,无疑大大提升了我朱记百草铺的名声。况,我姑父本就是攻邪派门人,我又没胡编乱造,我这条幅写的有什么不对?”
那梁老爷听了这话,面上既是自豪又有几分尴尬。但是他有几斤几两,他太清楚了,也不敢辱没了祖师爷的名誉,见花吟盯着自己看,倒不好意思的亲自动手将条幅给卷了。
朱小姐面上一恼,却不好发作,那剩下一个条幅更没什么好解释的了,瞧那条幅写的,生怕人不知道这里的草药不要钱,不拿白不拿似的。说朱小姐不赚钱反而贴钱,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乡里的人收了铜锣,让出了村道,马车依次行进,到了目的地,那里早有人打点妥当,待马车上的一应物品卸下,布置好房舍,花吟和另俩个大夫便在同一个房间搭了三个台子给人看诊,又用珠帘屏风等做了两个隔断,供检查身体之用。
小李庄是个大村子,边上又有小何庄,牛耳村,这些乡里人一听说城里来人给这里的百姓看病,还是不收钱的,全都闻风而来了,只不过凑在门口看热闹,持观望态度的人多,打定主意来看病的却少。
待一切安置妥当,梁老爷子大门一开,声音抑扬顿挫,将此次义诊的缘由说了,临了,又盛赞了遍南宫大人是个大孝子,菩萨心肠,爱民如子等话。
门外的百姓也跟着后头说了些祝福南宫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吉利话。也有些平日里就游手好闲一肚子坏水的打起了其他主意,只等静观其变。
随后,梁老爷让开身子让他们进来,那些人起先还有些犹豫,后来花吟站起身,面上带笑朝外招呼了声,那些人才放开胆子来,但这些人进了里头后无一例外都冲着那俩大夫去了。
这也难怪,那两位都是四十上下,面容忠厚儒雅,留着一截山羊胡子,一看就是那种很有能力很有经验的医术圣手,反观花吟自己,首先年纪就足够让人彻底看轻了,又兼长的跟个女娃娃似的(咳咳,本来就是),换做谁当了病人空怕都难说服自己叫她看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