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里。
杭公公悄悄的走了进来,对正坐在妆台前拆着珠钗的观音唤了一声:“娘娘。”
观音问道:“什么事?”
杭公公左右看了屋里的宫女一眼。
观音见了,对曼珠使了使眼色。
曼珠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屋里的宫女全都带了出去,然后关上门,又重新走到了观音旁边,站定。
杭公公一看,便知道这个贵妃带进宫的宫女,是贵妃极为信重的了。
杭公公没有再说什么,对观音道:“娘娘,奴才打听到,丽和宫有个宫女怀孕了,有三个多月了,皇后打算瞒着。”
观音拆着耳环的手顿住,脸上动了一下,然后将手上的耳环放了下来。
三个多月,那就是她进宫之前的事情了。
观音并不值得这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萧琅又不是和尚,不可能不吃荤。宫里这么多妃嫔,到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生下孩子甚至没有一个人怀孕过,这才让她觉得奇怪,她甚至有点怀孕萧琅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
现在听到有人怀孕了,观音反倒觉得这正常了。她甚至有些放心,萧琅能生就好。
杭公公想的却跟她不一样,悄悄的跟观音道:“娘娘,您看我们要不要……”杭公公手上做了个切的动作。
观音转头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观音重新转回头,对着菱花镜继续拆着另一只耳朵上的耳环,不在意道:“一个宫女而已,就算生下孩子来又能如何,还能上天了不成。”后宫女人一应荣辱,全系在萧琅一人身上,抓住萧琅才是抓住一切,而不是孩子。
看萧琅的性子,别说一个宫女,就是杜氏自己生的孩子,他要是不想,他也能不立他为太子。嫡庶、礼法,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杭公公却不以为然,只觉得贵妃还是进宫的时间浅,不明白这其中的轻重。
若只是宫女生下孩子,确实不用在意什么,但若是皇后抱养了这个孩子,那就不一样了。看皇后着紧这个孩子的态度,就是这样打算的。到时候皇后有子,贵妃就是能生下皇子来,也要排在了后面。
观音从镜中看了一眼杭公公的表情,声音略带了几分警告道:“杭公公,本宫知道你的本事大,但是你最好不要背着我动什么手脚。那个宫女的孩子能不能生下来本宫不管,但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死在我凤藻宫的人的手里。”
既然是跟她没有多少利益之争的孩子,她又何必多造杀孽。
观音又道:“杭公公,你要明白,本宫不缺奴才用,聪明的奴才也不缺,不要惹本宫不高兴。”
杭公公心下一紧,他还真准备私下里做些什么的。
杭公公连忙道:“奴才不敢。”
观音点了点头,道:“下去吧。”
杭公公顿了下,这才弓着身从屋里出去了。
等她出了殿外,正看到刘姑姑带着凤藻宫新进的小宫女在教导她们怎么伺候主子,刘姑姑见了她,笑着喊了一声:“杭公公,这是刚从娘娘殿里出来?这么着急出去,是有差事?娘娘又交代了你做什么。”
杭公公拍了拍衣裳,轻“咳”了一声,抬高了下巴,衣服备受主子信重的模样,道:“娘娘交代的事,又岂是能告诉你的。”
刘姑姑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神气什么。但心里多少有些嫉妒,杭公公是太监,贵妃进宫不得不重用,她是宫女,但贵妃身边已经有了自己带进宫的曼珠、优昙,有她们两座门神把着,她连贵妃的边都挨不上。
刘姑姑半是奉承,半是真的嫉妒,道:“你就好了,娘娘一进宫就将你当心腹一样重用,不像我,现在也只能干些教导小宫女的事儿。”
杭公公在心里骂了一句“妈了逼”,重用个鸟。他空有一身本事,偏贵妃这个人性情清冷,想要获取她的信任并不容易,到现在都是空有本事无处施展。他本打算利用丽和宫怀孕的那个宫女表现一番,好取得贵妃的信任的,结果这个贵妃竟然装起了慈善人,他和刘姑姑也就半斤八两而已。
但他面上还是一副自得的模样,道:“我身上还有差事,就不跟你多说了,下次找姑姑喝茶。”说完人就走了。
贵妃虽然不让他动手,但他也要随时注意丽和宫的动态,万一哪天贵妃就改变主意了呢。
刘姑姑看着走远的杭公公,叹了一口气。
凤藻宫殿内,曼珠有些担忧的问观音道:“这个杭公公,不知道会不会阳奉阴违。”
她是赞同观音不要去动丽和宫的那个孩子的,这事有损阴德不说,最重要的是,现在前朝后宫全都盯着娘娘呢,娘娘万一有什么动作,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观音也不信任杭公公这个人,道:“找人盯着他。”
曼珠为难道:“找谁呢?杭公公这个人滑不溜秋的,早就将凤藻宫的小太监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小太监们也未必盯得住他。”
观音道:“让刘姑姑去,她和杭公公两人共事已久,刘姑姑必定是最了解杭公公的人,且她正值想要向我表忠心呢,让她去,她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
小太监们能被杭公公收拾服帖,是因为杭公公是凤藻宫的大太监,小太监们得受他管教。但宫女和太监是两个系统,刘姑姑却不用受他管,无需讨好他。
她并不反对杭公公压服下面的人,凤藻宫也需要有个聪明的人来领导,有个聪明的太监在身边,她也可以省掉很多事,但若是这个太监聪明得不服她的管教,那就不行了。
曼珠点了点头,然后下去找刘姑姑去了,将观音的事交代了下去。
刘姑姑果然是高高兴兴的接下了这件事,并保证一定将杭公公盯好。
等曼珠回来,观音又问道:“我二哥和四哥应该已经搬回永安回府去了吧?”
曼珠道:“是。永安侯将侯府劈成了两半,中间只通了一道小门,他们住了东一半,二爷和四爷住了西一半。现在外头都将永安侯府分作了东府和西府来称呼。”
观音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省得彼此相看两厌。等过几天,我将二嫂和赟哥儿接进来看看。”
此时永安侯府里,徐氏刚刚送走了丈夫转身回院子。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的跑过来,对徐氏道:“夫人,西府那边派人来问,西府那边这个月开销的银子什么时候拨过去,那边的二夫人说,西府可已经揭不开锅了。那边又说,既然这侯府都分成了两半,那干脆将家也分一分吧。树大分枝,老侯爷既都已经走了,按理兄弟之间也该分家。”
徐氏皱了皱眉,冷道:“告诉她,老侯爷刚走,侯府暂不分家。还有让她想清楚,她们是庶房,若要分家,她们就该从侯府搬出去。至于日用开销,不拨银子,以后全部从东府走账,日耗之物东府统一采购后送到西府去。”
这就是打算从银子上不让西府占一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