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有些犹豫,假意答应郑人,在他们开启城门的时候,伺机破门而入也是个好办法,只是这么做到底很不光明磊落。
“国君,此次只有一次机会,若是放过了,还不知道要等到甚么时候!”说这话的卿大夫见楚王有些犹豫,顿时就红了眼。
“国君,臣以为如果这么做了的话,不仅仅失信于诸侯,而且会断了楚国北上中原之路!”屈瑜大声喝道。
那卿大夫没有想到竟然还真的来了个人和他唱反调,立刻怒目瞪去,正好看到屈瑜站在那里冷笑,屈瑜冲劝说楚王趁机攻入新郑的卿大夫重重冷笑一声,他对坐在席上的楚王一拜,“臣觉得若是这么做了,虽然可以一时攻破新郑,但却是贻害无穷。”说着,屈瑜正色,看向楚王,“国君可有把握灭了郑国?”
楚王看屈瑜的眼神顿时有些奇怪,“郑国位置特殊,北面和西面是晋国和王畿,要灭了郑国,不容易。”
屈瑜对楚王又是一拜,“国君所言正是,郑国位于中原之中,链接中原诸国和楚国。想要灭了他,非常不易,而且会让楚国和晋国中间无缓冲之地,实在是不妙。既然如此,如果一面答应了郑人,一面又乘人不备。楚国既不可得到郑国之地,又失了人心。日后诸国都将楚国当做豺狼虎豹,守城下定死心,那么比较现在,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恐怕要多出十倍不止。”
屈瑜一脸的大义凛然,满脸正气,说话掷地有声,说的之前劝说楚王偷袭城门的大夫涨的面色紫红。
楚王是个聪明人,孰轻孰重,他能一眼就分辨出来。楚王看向屈瑜,“屈大夫此言有理。”
公宫中缟素铺天盖地,招魂的布幡在风中被吹的飒飒作响。郑媛一身斩衰,身上所有的饰物都摘了,内里也只是穿着暗淡颜色的衣物。四周跪着的不是郑伯的女儿,就是郑伯的侧室。
女人嘤嘤的哭声充斥着整座宫室,听在耳里嗡嗡作响。郑媛天不亮的时候就进宫了,匆忙之下,只来得及吃了口稻羹充饥。哭了一会之后,她就头昏脑涨,不行了。只能抬起袖子擦拭着眼睛,她的眼睛已经红肿,鼻头红了大块。
郑伯待她不错,但也仅仅是在女儿里头的不错了。郑伯侧室众多,子女也多。郑伯要忙的事很多,也只有太子才值得他花费许多心思,对其他儿子他都不一定有那个精力,更何况是女儿?
也就是每次来姚子这里的时候,顺带看看她。
郑媛还是哭的喘不过气来,她抓住胸口的衣服,好让自己好过点。抬起头来,满眼的都是惨白。还不知道外面已经怎么样了。
她哽咽着吸了口气,突然外头有寺人高声大喊,“退兵了,楚人退兵了!”
郑媛一愣,带着满脸泪抬起头来。退兵了?楚人退兵了?
其他正在嘤嘤哭泣的女人们也纷纷抬头,面面相觑,仔细听了两回之后,确定没有听错,直接就笑出了声,笑出来后才想起郑伯已经薨逝,又赶紧哭,结果又哭又笑,人人脸上表情诡异到了极点。
不攻有丧之国。楚人派人过来告知太子夷之后,楚王带着两广精兵退走了。
被围困了这么久,终于脱困了。原本应该高兴的事,却在郑伯的丧事中显得格外的滑稽。亲自守在城墙上的郑将没有那么容易相信楚人,他们在墙头上看到外头没有楚人的踪迹还不放心,派人亲自去楚人营地,看到营地里头空空荡荡,才放下心来。
太子夷在前头带着一众卿大夫痛哭流涕,哭了整整好几日之后,才转为低泣。
郑媛有些吃不消了,从公宫回到家里,需要两个侍女左右扶着她,才能从车里下来。两只眼睛肿的有核桃大小。
公子均回来,就听说她躲在房间里头不肯出来。
他一到妻子居室,在门外还没有进去,就听到有人在痛叫,“你轻点,下那么重的手,我疼死了!”
他推门而入,正好见得侍女伏在地上低声告罪。
公子均让侍女退下,拿起之前侍女拿在手里的鸡蛋给郑媛揉眼睛。结果郑媛瞧见是他,立刻抬起袖子遮住脸,转过身去拿着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