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若不肯抱,便由我这只受了伤的手臂一直抱着阿月吧。”裴衍洲又极淡地补了一句。
沈月溪犹豫片刻,还是抛开了心中的那一点羞怯,选择舒展开身子,慢慢地抱住裴衍洲,男子的腰并不粗,就是抱着的时候又硬又烫,不适合夏日抱,若是冬日里做个暖炉倒不错。
“咚、咚、咚”耳边是强烈而快速的心跳声,沈月溪突然发现看着不急不躁的郎君心跳却极快,这个速度与她紧张时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像裴衍洲这样的人又如何会紧张呢?又是她想多了……
裴衍洲低头看着紧紧贴着自己渐渐入睡的沈月溪,再感受自己精神抖擞的身子,颇有自作孽之感,他轻轻叹着气,将沈月溪压在他身下的胳膊抽出来,以免她明日手麻。
细细抚过怀中女子柔顺的青丝,修长的手指描绘过她沉睡的容颜,在她不知道时,将薄唇落在她的脸上……
鸡鸣时,沈月溪便挣扎着睁开眼睛,果然见到裴衍洲正在穿衣服,她光着脚丫便跳下床,止住他,略有些责备地说道:“郎君受了伤,总要当心一点,我来为郎君更衣。”
裴衍洲垂眸,便能瞧到她轻纱薄衣、光着脚丫,初初睡醒的小娘子面上还印着红痕,像晕染了胭脂,小巧的脚丫莹白圆润,脚趾处泛着桃花粉。此刻她正踮着脚,努力地为他穿衣,身上自带的香味便轻易地钻入了他的鼻息之间,比最烈的迷药还要迷惑人心。
“蹀躞。”裴衍洲沉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沙哑,并不难听,像山间的琴音一扫而过,叫沈月溪在心底暗暗感叹他声音之悦耳。
她接过他手中的蹀躞,为他系上,再一次感叹他腰身的挺拔,略宽的玉带系在他的玄衣之外,只衬得他与那鞘中刀一般无二。
“郎君声音有些哑,可是有不舒服?”她柔声问道,全然不知她在为裴衍洲系腰带时,乌发落于一旁,半遮半掩地露出光洁的脖子,黑白交错,勾人心魂。
裴衍洲喉结微动,道:“没有,今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沈月溪疑惑地看了一眼,但并不反对,梳妆好之后便跟着裴衍洲朝外走去。
裴衍洲将她带到了任城太守府的暗房之中,暗房内所藏的是前任任城太守与刘毅寿搜刮而来的金银财宝,里面还有不少前朝名画与绝世的孤本。
沈月溪目瞪口呆,任城败落至此,这太守府中所藏竟比沈南冲还要富裕许多。
“你挑一些做你的私产。”裴衍洲说道。
沈月溪惊愣了一下,猛地看向站在那里神情淡淡的男子,他的面容严肃,全然不像是要哄她开心的模样,“我挑?”
“嗯。”他顿了一下,“你若全都要了也无妨,等会便叫人装箱运回汾东。”
他本打算叫沈月溪先挑,剩余的拿去犒劳此次出力的将士,再余一些充当任城的官银。
“啊……不必如此。”沈月溪慌忙拒绝。
她倒没有想到全都拿走,不过她看着那些画卷与孤本倒是十分心动,她看向裴衍洲,问道:“我真的挑了?”
裴衍洲点点头,由着她眼中放着光芒,尽选了些在这乱世之中不值钱的书画,等到她小心翼翼地将书画包好,难掩喜悦地回到他身边。他默了默,问道:“不是想存银两吗?不挑些金的银的?”
沈月溪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与崔俪昨日的对话已经传到了裴衍洲的耳朵里,她尴尬了一瞬,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这些便够了……”
裴衍洲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那一捆书画,道:“往后你管着家中财物,我若要用钱同你要。”
沈月溪倏地看向他,男子早已走在前端,她慌忙跟上,想要拿回他手中的东西,“你手上还有伤……”
“这点东西不算什么。”裴衍洲并没有将东西还到她手上的意思,一路帮她拿回房去。
他刚将沈月溪送回房,左无问便来说,刘毅寿在东莱被江沛长子所杀,如今江沛的几个儿子倒是面上团结一致要对付裴衍洲。
裴衍洲放下东西,便与左无问匆匆离去,沈月溪再能见到他的面又是过了数日之后,日复一日,等到裴衍洲彻底将任城交下去已经是八月初。
八月初五,裴衍洲才带着沈月溪回汾东,这一次不必日夜兼程,一路上走得缓慢,刚好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到汾东。
沈南冲见沈月溪没有消瘦反倒丰盈了一些,对裴衍洲的怨气少了一些。
“阿耶怎胖了不少?”沈月溪见着沈南冲,只觉得她阿耶原本修长的身形宽了不少,再回首看看裴衍洲,男子还是瘦些好看。
沈南冲连连咳嗽了两声,总不能说沈月溪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顿顿大鱼大肉,就怕她回来以后没得吃吧?
他连忙将话题岔开,问裴衍洲:“青州如今不足为惧,为何不一口气拿下?”
裴衍洲道:“江沛虽死,几个儿子却都已成年,长子与三子都能领兵打仗,我要是现在就打过去,反而叫他们兄弟同心一致对外。而且我的兵远入青州,长途疲惫,反倒不妥,不如暂且缓缓。”
沈南冲听了之后,仔细想想,倒还是裴衍洲想得周到,难怪当初能一连拿下两城,现在又能以五万人马击败江沛八万大军。
这些日子,各地军阀见张丛行与朝廷军打得难分胜负,纷纷称王称霸,割据一方,如今的大齐已然四分五裂。
“这些日子我一直看着姚潜,并未见他有何异常,你为何怀疑他……”沈南冲重新接管汾东之后,直接撤了姚府外的兵士,只是除了姚家长子还在军营之外,并无异常。
“若是岳丈被人夺了兵权,此人又离了汾东,会如何?”裴衍洲反问道。
要不是裴衍洲成了他女婿,还带走了沈月溪,沈南冲自然是早就打裴衍洲个措手不及——沈南冲心底一惊,姚潜得了自由以后,没有丝毫的行动便是反常,然而姚潜掌管东军营多年,若无正当的缘由一时半会却不能除掉。
“原本的卫国公府已经重新修缮过了,等过了中秋,我与阿月搬到那处去住。”裴衍洲对沈南冲说道。
自从陆焕武、陆续相继被杀之后,陆家之人在汾东也待不下去,逃的逃,散的散,卫国公府便空了出来,在离开汾东之前,裴衍洲便命人修缮了。
沈南冲一愣,他虽嫌弃沈月溪管着他的膳食,可要是真走了,他心里自然是舍不得,只是裴衍洲如今也算是割据一方的军阀,再待在沈府确实也不合适了。
中秋过后,裴衍洲自封为镇东大将军。
沈月溪便收拾了东西与裴衍洲搬到了原先的卫国公府,如今的将军府,而她便也成了将军夫人,她身边除了喜枝之外,裴衍洲还特意挑了一个会武的丫鬟跟在她的身边。
到了将军府,裴衍洲果然将库房的钥匙交到了她的手上,他自己名下的财物也一并交给她打理,一点不藏私。
不过,他也无需藏私,从做起镇东大将军之后,他虽没有征战青州,却以汾东为据点,一点一点地蚕食掉整个兖州,到了年底已将整个兖州尽收囊中。
汾东安定之后,他出征时,便不带沈月溪了,而他每次回来都会给沈月溪带回不少金银财宝,几月下来,沈月溪的家底也跟着殷实了不少。
除夕之夜,裴衍洲征战未归,沈月溪回沈家同沈南冲一起过年。
沈南冲还安慰她道:“他志在四方是好事,等以后天下安定,在一起过年的时候多的是。”
沈月溪多少有些失落,去年裴衍洲为义兄时未回来过年,今年他为夫君亦未回来过年,待到往后他成为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他也未必会陪在她身边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