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娘烦躁地坐到了床边,她知道大伯指派了张嬷嬷陪着她,就是想要她入了谭家大爷的眼,但这种事,着实令人没脸。
方才她拿着家中兄弟的文章,去了那谭家大爷的书房,由着小厮通传进去,那谭家大爷便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甚至都没让小厮上茶,没有正经会客的意思,只问了她一句。
“黄姑娘有何事?”
她彼时还强忍着不自在,上前去按照大伯的吩咐,把兄弟们的文章递了上去,请谭家大爷提点文章。
但那谭家大爷见了,也只是点了点头,问候了一句她大伯和父亲而已。
黄四娘这般动张嬷嬷说了,张嬷嬷便拍了腿。
“姑娘也真是,虽然开始不自在些,但这不说上话了吗?就继续往下说呀?”
黄四娘本来是要强撑着自己厚着脸皮继续说的,只是她还没开口,那位谭家大爷就奇怪地看了过来。
那眼神意味明显,分明就是在看她为什么还没走?
这会回想起那眼神,她还觉得窘迫得不行。
“若我再待下去哪怕几息,那谭家大爷就要看出我们的企图了!”
被一个尚有妻室的男子看出企图,岂不是真就不要脸了?
所以她只能趁着人家还没察觉太多异常,迅速地离开了。
当下,黄四娘见那张嬷嬷还要再说,当先开了口。
“再怎么样,我们灯河黄氏也是有传承的人家,这种违背祖德、败坏名声的事情,嬷嬷还要让我去做不成?”
把名声和祖德都搬出来了,张嬷嬷就算再得了大老爷的吩咐,此刻也不好再说。
她的目的总还是要成事的,万一真惹恼了四姑娘又有什么好?
当下连忙小意劝她,“四姑娘做的是,是老奴见识短浅了,总之这一路还有些时日,不急不急......”
张嬷嬷都赔小心了,黄四娘就是不悦也不便多言了,此事暂时搁置了下来。
河面上的夜风吹得人泛寒。
项宜回了舱中房内,就坐在了案台前,让乔荇把她平日制印的东西拿来。
不必拿出大把的精力来照管中馈,闲暇的时候多了起来,昨日项宜刚制好了一块闲章,今日乔荇听了,便问了一句。
“夫人可是要制新章?要用什么玉石?”
项宜见她说着就把谭家大爷买的那一匣子贵重玉石拿了出来。
她止了乔荇,“用我前几日自己买的吧。”
乔荇有些惊讶,下晌的时候夫人还细细看了看大爷送来的这十块好玉,夫人在从制印之后,还没怎么用过这么好的玉料。
乔荇不由道了一句,“夫人舍不得用吗?夫人的技艺比从前已经好了太多,配得上这些玉料的。”
项宜听了浅笑了一声,垂下眼眸一时没有多言,直到乔荇将她自己买的小玉石拿了过来,才道。
“我的技艺比之真正大大家还差的太远,总还是要继续精进的,不然到了京城,做的章卖不上价,就没了正经进项了。”
乔荇在这话里,神色落了一时。
“夫人还是如此辛苦......”
项宜无所谓,凭本事吃饭总是最稳妥的。
她收拢了心思,安下心来继续磨练自己的技艺。
只是她刚将刻刀拿在手里,外面便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项宜挑了挑眉,竟看到那位大爷回了来。
谭廷理完了族里的事,便没多在书房逗留,直接回了房里。
他这边进来,就看到项宜有些意外的眼神,谭廷不晓得妻子意外什么,就见她起了身,要过来帮他换衣。
“大爷回来了。”
谭廷早就同她说过好多次了,他不用她这样伺候,当下见她走过来,刚要又提醒她不必,就察觉到她身上的三分外间的凉气。
“宜珍方才出去转了转?”
他说着,不用她动手自己解了外面的衣裳。
项宜应了一声,道是随便转转。
谭廷听了,便想到了方才的鱼羹,不由眨了眨眼,轻轻看了妻子一眼。
“那鱼羹甚是味美,是宜珍吩咐的?”
虽不是她亲自送去的,但到了晚间还能吃上如此味美的鱼羹,真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但他看向妻子,却见她摇了摇头。
“是建哥儿吩咐的。”
她说话的嗓音有些淡,谭廷下意识还以为是坐船疲乏了,又听她提起了谭建,倒是同她笑了一声。
“从前我总觉得谭建不思进取,今日看了黄家姑娘送过来的几篇黄氏子弟的文章,竟觉得他也不那般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