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事情始末从头道来,怕多说多错,陈青只提结果少言过程。秦芩则是惊喜于能在王爷面前露脸,抓准机会狠狠卖弄了一番学识,又将何必亭叔侄俩的陈芝麻烂谷子事详细禀告一番。
也亏得秦芩学识上佳,赘述的不嫌繁琐,否则只这刻意卖弄的劲头就能惹的夏景玉厌烦不已。
“嗯,这贪官上下勾结是该罪加一等,可歪曲事实,扣押举子一事又从何谈起?听你二人言语,那何知县是个胆小怕事,无利不起早之人,他没理由诬陷有功名在身,又前途无量的未来同僚。”夏景玉假皱眉头,双眼放光咄咄逼人的审视二人。
别看咱这位小王爷平日四六不着,可心底确是通透雪亮,只稍加分析便理顺症结所在。
贪污、诬陷皆在走私之后,这陈青二人早不揭发晚不揭发,偏偏赶在举子案发后才道出实情,实难让人不联想到此举乃为围魏救赵。
陈青心里咯噔一声,忙跪趴在地,避免眼底慌乱被那贼精的王爷看透,语气沉稳的复述“这事还得提及子俊进榜罢考一事……”
“哦?我竟不晓得原来魏之也有鱼目混珠,指鹿为马的时候,哈哈哈……这等趣事,本王倒是头一次听说。有趣,有趣,你且抬起头来,让本王好好瞧瞧”夏景玉玩笑过后,便起身围着陈青转了两圈,啧啧有声的发表意见“果不其然,确有几分男儿态……我说魏之啊,你也不必惭愧,错不在你……呵呵呵……”
刘魏之涨红个脸,狠狠剜了陈青一眼,这么丢脸的事竟然当着小王爷的面揭露出来,凭地让他丢人现眼!
陈青暗吁口气,对刘魏之抱歉笑笑。好在有这事插科打诨,希望能借此抵消王爷的疑心。
“有趣,有趣,本王如今倒是越发想见见这位不世奇才了……”夏景玉摸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盯着陈青眼睛说道。
陈青绷紧唇角,心下打鼓的开口解释“子俊玩世不恭,不敢当王爷如此夸赞,梁家也仅是寻常百姓,只求些许方便,不敢晋身朝堂”
“你不必代为自谦,若是本王属意,上表朝廷,料他也不敢抗旨不尊。明珠蒙尘确为惋惜,倘若只是投机取巧之辈,哼~届时必要连同尔等一起问罪!”夏景玉沉下脸,眼神幽深的直望进陈青眼底。
不待陈青招架不住,乱了手脚,夏景玉又一扭头,指着地上一干青菜惊喜叫道“你受贿?哈哈哈……被我逮到了吧!啧啧啧~”
刘魏之白眼一翻,咬牙切齿的低喝“我就算受贿也是为了你才不得已为之!”
夏景玉砸嘴咬到舌头,捂着下巴唉唉唤道“……嘶~疼死本王了!”
“活该!”刘魏之忍不住抽抽嘴角,低声嘀咕。只当此番恐吓乃为故意施威,刻意刁难,倒不曾怀疑陈青所言不实。
“你说什么?”夏景玉瞪目结舌的望向刘魏之,好个胆大的家伙,竟然敢当面非议本王。
“说你活该!”刘魏之拂袖愤然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将陈青一并捎带走。
“喂~喂!你……你敢以下犯上,信不信……切~仗着本王疼爱你几分就蹬鼻子上脸……嘿嘿嘿~这木头倒也有趣……”夏景玉难得被人堵的说不出话,转眼一想,又觉这反应有趣,难得刘魏之敢明目张胆的顶撞自己,倒也确实新鲜。
尤其还有这么一桩暗潮汹涌的趣案摆在眼前,怎不叫闲的发慌的小王爷神采奕奕?
“来人,快来人……”夏景玉扯脖子嚷道。
……
“啥?王爷要亲赴青平县,彻查贪官舞弊一案?”仆役甲故作惊呆。
“明天可就三十了,赶过去也结不了案,最多让那贪官在狱中跨年,何必多此一举?”仆役乙啧啧有声的分析道。
“许是不想让那贪官多享受一日,才舟车劳顿的匆匆成行吧”仆役甲附议道。
“切,要我说,小王爷定是不忍咱家大人如此辛劳,才陪着一道前往。看来王爷还是挺体恤百姓的,怕那贪官假借年节大肆敛财,故此才连夜前往”仆役丙即崇拜他家大人,又感慨于小王爷的仁义。
“拉倒吧,我估摸着准是王爷耐不住寂寞,想拉大人陪他过年!”厨娘抽着下摆的面粉,撇着嘴一语中的,揭发王爷的险恶用心。
没瞧见王爷夜夜拉着她家大人饮酒作乐么?无论公务繁忙到何时,小王爷都乐此不疲的摆好酒菜邀人共饮。只有瞎了眼的东西才会以为王爷那是体恤下属,根本没考虑过她家大人乐意不乐意。
她就瞧见过大人黑着脸陪那幺蛾子王爷喝酒取乐,回去宿醉吐的一塌糊涂不说,半夜还出门吹冷风臭骂那小王爷是个混账。
这些实话,厨娘自是不敢道与旁人听,只得私下里多给大人熬几碗醒酒汤,顺便在心里一起诋毁那多事的王爷。
仆役甲乙丙一脸木然的瞪着翩然离去的厨娘,暗自揣摩许久方才讪讪散去“干活,干活……瞧这院子脏的,赶紧拾掇拾掇”
第157章 伉俪情深
腊月二十九这天,外派暗中行事的一干镖爷纷纷返回,梁家大宅又起灶煮起了大锅饭。
陈青赶往省城,是以做饭的活计就被李三媳妇和梁佳包揽。一干婆媳被喝令在县城过年,虽是归心似箭,却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违背家主意愿。
和镖爷一同抵达的还有押解罪证的衙差一行,虽未能完美完成任务,但能拖到年节也算是大功一件。
十名镖爷在外风餐露宿,几日吃食皆是自行携带,是以吃多了干粮,偶然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自是甩开了腮帮猛造,直将家里存粮吃去大半才心满意足的跑去补觉。
梁柏达同梁柏松兄弟为图做足戏码,还假作急色的跑去女儿家借粮。
奈何世态炎凉,女儿有心帮衬,架不住婆家怕沾上祸事,尽皆推脱。梁柏松不必提,自是借粮不成,反带回两个皮包骨。
梁柏达先是在女儿夫家吃了一记闭门羹,又被孙女婆家讥讽一通,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摇头叹道“树倒猢狲散,没落井下石也算是顾忌闺女脸面了……”
梁家落难,此番上门并非刻意考验人心,结果世事难料,歪打正着竟将亲家的丑恶嘴脸揭露了出来。
往日看在梁家有钱有势的份上,语气还多有敬意,此番遭难,怕被连罪,态度立马来了个大转变,直言嫁出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日后就算不断亲也当少来往才是。
这般极力撇清关系,还不准媳妇同亲家公见面,只这般心思就引得梁柏松暴怒,喝骂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这亲他们不断,咱们也得当断则断!”梁柏松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梁家好时求不到他们,眼下落难,即便行乞也求不到他们府上!
梁柏达暗叹一声,点头应了,心道“人情如水,冷暖自知”。
何知县终于迎来官运,急不可待的赶在衙门休沐前开堂审理。
大年三十清早,未闻鞭炮的噼啪声,倒是铜锣响了半个时辰,待得卯时一到,衙门就将开堂审理走私一案。
县城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