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姐是女娲娘娘的女儿,性子也如娘娘至纯而宁静,主人……他怕小姐终有一日,如女娲娘娘一般成圣。”不周道。
“我?”纹铄不以为然,成圣离她实在太遥远了,那是父亲尚做不到的事……
“小姐重伤之前已有准圣之境。”端木道。
纹铄蓦然想起伏羲曾说过的话,暗自思忖难道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她苦笑道:“你们都不肯跟我说起从前的事,怎么现在又肯说了?”
“以前的事对小姐来说毕竟陌生,若是猝然提及怕小姐不能接受。当年小姐就是喜静的性子,虽然是妖神却很少有人知道小姐的名号,但不周妖神神后大家是都知道的。”端木深深地看着纹铄,语出惊人地道。
“神后?”纹铄果然被惊住了。
“主人在小姐的灵体已无生机的情况下,以通天灵力将小姐一丝残魂封印于法阵中,期待着小姐有一天能醒过来,但是小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没人能知道。没有小姐的世界对主人来说是虚无的,这十万年公子沉睡了四次……”端木轻轻一叹,接着道:“在小姐苏醒前,主人再度沉睡整整一万年,这才错过小姐出世,让紫微帝君提前找到小姐。”
“为什么二哥能把我带出法阵?”纹铄记得紫微有提起过,法阵并不阻拦他将自己带走。
“后来主人与我也想过这个问题,那法阵出自女娲娘娘之手,集天地灵气与星辰之力,紫微帝君乃众星之主,于法阵有天然的联系,这……或许是天意吧!”端木仰天长叹。
“我体内大部分的灵力是依然没能苏醒,还是被封印着?”纹铄继续问道。
“小姐?”端木微惊。
“又不想说了?”纹铄的眸突然变得锐利,问道:“我与大巫有什么仇怨以至不死不休?我父亲因何陨落与大巫可有关系?”
“小姐……这些,老奴并不知……”端木道。
纹铄脸色一沉,掐了疾风咒向东疾飞而去。
“小姐……”端木掐诀欲追。
“不必追了。”不周的身影突然出现,吩咐道:“派人远些跟着,看她与勾陈是如何联系的。”
端木应了一声,忙遣了人远远地缀在纹铄身后,才回头道:“小姐苏醒不过千年,有什么事公子还要慢慢来才是。”
“她竟然信了勾陈的。”不周喃喃道。
“照老奴看这一切都是天意,十万年小姐都不曾苏醒,公子都已经绝望了,不然也不会让自己在不周山沉睡不醒。若公子如前几次一般,陪在小姐身边也就不会让中天钻了空子。”端木道:“小姐苏醒以后,便由斗姆元君养大,自然把自己当成元君的女儿,两位帝君的妹妹,这是无可厚非的。小姐现在处于稚龄,公子当多让着小姐才是。”
“她怕我,端木,她怕我。”不周冰冷的眸有一瞬的空洞。
端木吓了一跳,忙劝慰道:“小姐当年伤得太重,能苏醒过来已是不易,依老奴看,现在倒像是有些先天不足的样子。要说以前小姐性子虽静却太好强,知道伏羲大帝死于大巫围攻之下,立时便杀上的蛮荒星域,连公子都不肯等,若非如此又怎会……”
“当年的事是我的错。”不周突然道。
“公子即知道错了,现在更当好好弥补才是。”端木顺势道。
纹铄烦躁之下出了周府,却没有就此不回去的打算,所以并未飞得太远便现出身形。环顾四周发现竟是奇芳阁附近,白日里繁华热闹的街道,此时却是空落落的一个人影也无。月光皎皎,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纹铄长长吐出一口气,开始在街道上慢步。她步子时缓时急,眼神有些茫然,显是被端木的话搅乱了心神。
“前方什么人?”前方突然出现一小队人马,除了被簇拥在中间的锦袍青年,个个都是甲胄鲜亮,高头大马。因着已是宵禁,街道上并无往来行人,这队人马行得极快,却有当中一人眼尖,远远便看见纹铄身影,高声呵问。
纹铄怔怔地望着快速奔来的这队骑士,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转眼间人马已至近前,那被团团围住的锦袍青年,率先拉住马缰,有些惊诧地道:“小姐怎地一人在此?”
纹铄才看清来人,竟是白日里见过的公子,此时他被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围在当中,身后更有将士因着道上突然出现陌生女子而心生警惕,右手已悄悄按住腰刀,若有变故立时抽刀杀人。这些人都是手上有过不止一条人命的武将,身上煞气腾腾,纹铄不自觉地就向后退了两步,眼中亦有戒备之色。
李晋连忙向后挥了挥手,令众人向后退去,自己却翻身下马向纹铄行来。
“公子不可……”众将急忙齐齐翻身下马,当中一人拦住李晋悄声道:“这女子有古怪,公子当心。”照说此时已经宵禁,无事在街上游荡是要被衙役抓进大牢的,纹铄出现在此本就古怪。再看她的容貌又是倾国倾城般的美貌,更让人心中隐隐生出不安来,若不是她身上清圣之气不减,倒容易让凡人误以为是半夜里出没的鬼魂。
李晋自也察觉异样,却因年轻并不畏惧,反倒生出这女子若真的为他而来也不错的奇怪念头。他摆了摆手,不介意地依旧前行,众将却不肯他冒险步步紧随。李晋无奈只得停了脚步,问道:“小姐深夜独自一人,可是遇到什么麻烦,或可与我说说,也许有能帮得上小姐的地方。”他虽居上位,但到底年轻,神色中没多少锐利,倒是极温和地。
纹铄本就对他有亲近之感,此时听他这样一问没来由的心中一酸,也不答话只低下头去。
李晋见此脸色一寒向两侧呵斥道:“都退下。”
众将皆不情愿,但见他神色亦不敢多言,怎么说对方终也只是个女子,最大不过十六、七的年纪,便也不再阻拦。李晋行至纹铄面前,更觉眼前女子艳光逼人,眉尖轻蹙间便让人生出无限怜惜之感。她着一身象牙白的衣衫,看起来应是家中常服,长发更是半梳半披像是仓促起身没来得及整理。
李晋想起之前随侍前来回报,与她一起的男子虽然气度与样貌尽皆不凡,但到底只是商贾出身。而看她的穿着打扮显然还未出阁,最多也只是那人的未婚之妻,想到这里李晋的心便如同细雨浸润了干涸的土地一般舒畅。言语之间语气更加温和,道:“看样子小姐是遇见了烦忧之事,不如这样,我在京郊有处别院,风景还算秀美,小姐若不嫌弃可到那里散散心。小姐放心,别院里只有些护卫、侍女定不会打扰到小姐。”
纹铄倒有些意外他的邀请,本想拒绝,可抬头间见李晋额间有淡淡黑雾缭绕。她早已将伏羲八卦看了通卷,虽然不能承袭父亲的大能窥得天机,但掐算个凡人命数还是轻而易举的。早先不曾仔细去看,此时倒发现李晋近期必有劫难。
转念一想,不周都说他们有缘,反正她现在不想回周府去,受他之邀也没什么不可,便道:“那便打扰公子。”
李晋亦没想到纹铄会轻易答应,心中顿时大喜,道:“小姐可会骑马?”
纹铄点点头,李晋叫人腾出马来,待纹铄一踩马镫轻飘飘翻身上马,李晋眼中闪现赞赏之间,调转马头吩咐道:“去行宫。”
☆、第29章
李晋的心中一直有些疑惑,这位名唤纹铄的小姐,言谈举止具显大家风范,一看便知必定是出自钟鸣鼎食之家。可是像她这种名门贵女,怎么会和周府那样的商贾搅合在一起?他好奇之下再次派人查探,却是再没有其他的消息。
这位小姐从不向自己作礼,即便他向她袒露身份,她也只是淡淡的道一句:“原来是陛下在此,小女子多有失礼。”竟像是把他当作普通朋友一般,这让李晋纳闷之余亦觉格外的新鲜。即便是他的皇后,在他面前亦持臣子之礼,自他登基大宝再没有人敢与他比肩。可这位小姐每每出入,必与他并肩同行。
李晋的心思纹铄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他即是二哥的血脉,也就是她的内侄,待她又温和有礼,纹铄便在这处行宫住了下来。与李晋论诗、弹琴、画画,并时时注意他的状况,不周既然说他有二哥的余荫庇佑,就肯定不会有什么大事,她在这里定能让他化险为夷。
李晋没时间陪她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发呆,有一次在夜里她将神识扩散出去,想寻一寻这处凡界的出口,出口没寻到却惊动了不周。她的修为太过低微,只能将神识全面扩散出去,将将覆盖周府便被不周发现。好在不周似感应到了她,并没有反击回来,只是朝她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不然恐怕她现在已经重伤了……
“怎么又在一个人发呆?”李晋进到房中就见纹铄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临窗的书案前,手托香腮神思不属的样子。
纹铄一惊醒过神来,嗔道:“怎么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进来?”
“怎么?吓着了?”李晋笑道:“你的性子就是太静了,这殿里也不留个人从旁侍候,来人……”他叫了一声,便有小宫女捧果盘走了进来。“这是岭南快马加鞭的新贡,你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