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道身影比梁鳕更快,飞快、敏捷、冷静。
刹那间,刹车声,惊叫声,脚步声。
孩子们在慌张地在喊着妈妈。
那阵尘烟散去,梁鳕看到这样一个光景:大卡车的车轮底下,穿着格子衬衫的女孩把有着棕色卷发的孩子保护在身下,卡车前围着数十人,距离卡车最近处站着身材修长的少年,一名中年女人紧紧挨着身材修长的少年。
卡车底下的那孩子怯怯喊出“妈妈”,中年女人似乎才恍然回过神来,头靠上了身边少年的臂膀。
那少年把中年妇女环在怀里,轻声安慰着“妈妈,没事了。”
“妈妈,没事了。”这声音听着似曾相识,分明这声音昨晚还在低低逗着她“小莉莉丝今晚有点着急,小莉莉丝说她饿坏了,小莉莉丝说她一饿肚子就会变得更瘦,噘嘴鱼,变瘦的小莉莉丝比你更可爱”一番的话把她逗得又气又恼,拳打脚踢的。
目光缓缓移动着,她的耳朵欺骗她。
是的,是温礼安,一边还躺着温礼安的机车。
想必,修车厂学徒接到外边的活,带着工具箱往天使城,机车刚开进天使城就遭遇到这样一幕,看清楚那孩子时,机车往一边一丢。
庆幸地是有人比他更快从车轮下抢下小查理,只是他没有看到另外拼了命想抢下小查理的人,只是那个人做不到像另外一个人一样,有猎豹一般的脚步。
她是怎么做到的,梁鳕看着车轮底下的两个人。
荣椿和小查理。
“我是一名运动员,我的教练对于我的评价是爆发力强。”荣椿曾经如是对梁鳕说过。
此时梁鳕庆幸荣椿是一名运动员,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恐怕小查理此时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有人大喊那姑娘手受伤了,围观的人们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惊魂未定的卡车司机打开了车门。
温礼安从车底下抱出小查理,荣椿紧随温礼安之后,小查理交给自己的妈妈温礼安回过头去,他身后站着荣椿。
温礼安看着荣椿,荣椿也在回看着温礼安。
有那么一瞬间,梁鳕觉得那两个人的相互凝望有一个世纪般长久。
露在纱丽外的那双眼睛看着,看着温礼安垂下头。
下一秒,荣椿受伤的手就被温礼安握在手上。
没事,那很正常,作为小查理的哥哥在检查自己弟弟救命恩人的伤口很正常,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温礼安接下来的举动就显得不怎么正常了。
温礼安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棒球帽,棒球帽戴回荣椿头上,他给她戴棒球帽的动作看着很娴熟。
娴熟到让梁鳕心里不由自主去想,这肯定不是第一次。
而且,棒球帽是反着戴的,一般人特别是女孩子很少会反着戴帽子的,只有荣椿喜欢放着戴棒球帽。
而他,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反戴棒球帽的。
不,不不,她这是怎么了,这会儿不是疑神疑鬼的时候,这会儿,因为是庆祝小家伙捡回一条命的时刻。
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查理看到自己哥哥了,刚刚脱险的孩子想从哥哥那里获得安慰,展开双手:“礼安哥哥。”
迎了上去,温礼安拍了拍小查理的肩膀以示安慰。
梁鳕现在所站方位距离温礼安很近,他们之间也就隔着那位卡车司机,梁鳕的一半身位被卡车司机挡住。
透过卡车司机的半边身位她看着温礼安微笑和弟弟说“你得谢谢那位姐姐。”微笑的脸往着荣椿。
这是梁鳕第一次意识到,君浣家的礼安笑容也会属于别的女孩。
这会儿,君浣家的礼安笑得漂亮极了,甚至于,笑得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漂亮。
所有人都让出路。
费迪南德抱着小查理,温礼安拉着小查理的手,一起往荣椿走去。
在众人目光下荣椿习惯性地想去触额头前的头发,发现平日里大多数垂落于额头前的头发已经如数被包近帽子里,扯了扯嘴角,笑得有点傻气,傻气中又有隐隐约约的羞涩。
“谢谢姐姐。”小查理眨巴着眼睛。
荣椿手触了触小查理棕色卷发,嘴角弧度如数展开上扬,明亮的眼神、洁白的牙齿想必把天使城的人心都虏获了吧?
下意识间,梁鳕身体往左边偏移,这样一来她的身位就被卡车司机全部挡住。
低着头,听温礼安说道“妈妈,你先带小查理回家,我带她到卫生所去一趟。”低着头,又听得温礼安说“女士,请让一下。”
“女士,请让一下。”那声音近到把梁鳕都吓了一跳,然后她目触到那双半旧的耐克鞋,紧挨着耐克鞋地是孩子们口中“连乞丐都不会要”辨认不出颜色的球鞋。
再之后,梁鳕意识到温礼安口中的女士应该指的是自己。
女士?温礼安怎么叫她女士了?而且还用如此生疏的语气,温礼安你连我也不认识了吗?
百思不得其解间,有人扯了她一下衣服“你挡道他们的路了。”
顺着那个拉着她的人手力梁鳕退到一边,穿着耐克鞋和旧球鞋的人双双从她眼前经过。
呆看着那两个人,心里莫名慌张起来。
恍然想起,看着穿在自己身上的纱丽,梁鳕哑然失笑,怪不得温礼安叫她女士,之前印度馆的那位不是说了吗“那身纱丽穿在你身上看起来像年轻寡妇。”
好吧,好吧,这个自然不能怪温礼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