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安送走了吕嘉,回到屋内,埋怨道:“君侯,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要是谈崩了,不仅质子无望,你我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梁啸眉心微蹙。他也有些担心吕嘉气急败坏之下做出不计后果的事来。他思索良久。“你立刻入宫,把我们刚才说的话告诉赵胡。”
“然后呢?”
“你就问他一句话:南越是他赵家的,还是越人的。”
严安恍然大悟,连忙点头答应,转身而去。梁啸随即又叫来了韩说,让他带上所有的郎官,沿途保护严安,如果有什么事,立刻派人回驿舍求援。
韩说应了一声,带着十几个郎官去了,冒着大风大雨,护送严安入宫。
梁啸又叫来了荼牛儿,让他赶到越市,找到驺力,集结桓远的旧部待命,随时准备支援。又命庞硕等人做好战斗准备。
一时间,驿舍中气氛紧张,如临大敌。
梁啸坐在窗边,居高临下,打量着空无一人的街衢。他很好奇,吕嘉会铤而走险,攻击汉使吗?
——
吕嘉下了车,快步走进相府。虽然随从跟得紧,也没几步路,可是他依然被淋得浑身湿透。抬手擦雨的时候,袖子挂在了发钗上,头发散了下来,披在脸上。
“气死我了。”吕嘉大怒,用力撩开头发。
吕嘉的儿子吕安国听到声音,从内室走了过来,见吕嘉一脸怒意,连忙问道:“怎么了?”
吕嘉来到堂上,重重地坐下,压得竹椅咯吱作响。这时,吕安国的妻子赵如姬也走了出来。她是赵佗的孙女,赵胡的亲妹妹,与吕安国成亲多年,生有一子一女。见吕嘉如此模样,也问道:“莫非我王兄惹阿爹生气了?”
吕嘉咳嗽了一声,缓和了脸色。赵如姬虽然是他的儿媳,但毕竟是公主,他不能太过无礼。他把与梁啸会面的说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打量着赵如姬的脸色,迟疑了片刻。“公主,你自认为是越人,还是中原人?”
赵如姬笑了起来,不假思索。“我是南越人。”
吕嘉一时没听明白,不解的看着赵如姬。赵如姬解释道:“我的祖父是中原人,我的祖母是越人,赵家的血脉本来就兼有中原和越人的血,如何分得清?不过,南越是先王建立的,阿爹也有功于国,我们何必再分什么越人、中原人,我们都是南越人。”
吕嘉松了一口气,欣然而笑。他虽然生气,但是还不至于乱了方寸。仔细想来,梁啸的话虽然粗鲁,却揭示了一个问题:南越有不少人来自中原,特别是军中,如果不能妥善的解决这个问题,一旦开战,他就算再有本事,也没什么胜算。
没有强大的武力做后盾,说话底气不足啊。
汉军究竟有多强大?吕嘉问自己,却发现自己对汉军所知有限。
他一时出神,半天没有说话。
——
梁啸等人紧张了几天,吕嘉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过,他也没有再和严安谈判,把梁啸等人晾这儿了。
严安不知所措。他们来到南越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使命迟迟无法达成,这可怎么办?
梁啸也有些着急。不过,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知了方寸。当务之急,先要搞清楚吕嘉在干什么,然后才能有针对性的应对。
梁啸让严安入宫,保持与赵胡的联系。吕嘉如果要有什么行动,必然要经过赵胡。他算是看出来了,吕嘉虽然有擅权的倾向,但是他对赵胡却很尊敬,至少很给赵胡面子。看到吕嘉,梁啸常常会想起诸葛亮。虽然在他看来,吕嘉的才智最多只能算小聪明,连诸葛亮的三成都没有,但是他对赵佗的感激,却和诸葛亮接受刘备的托孤类似。
对这样一个人,即使是敌人,梁啸也有一丝敬意。如果不是对手,他很愿意和吕嘉做个朋友。
可惜,他们终究是对手。
除了严安入宫,梁啸也没闲着。他找了个明光明媚的日子,蹓蹓跶跶的来找赵广。到了赵广的军营,他却发现人去营空,赵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梁啸心里暗自紧张,转身又来到了王宫,找到了王宫司马郑严。
郑严正和一个年岁相当的年轻人一起射箭。年轻人大概输得惨了,原本就不白的脸黑得像锅似的。一看郑严有客来访,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要走。
“唉,你别走。”郑严一把拉住了年轻人。
“放心,不会赖你的。”年轻人没好气的说道:“待会儿就给你送来。”
“嘿嘿,不想见见高人吗?”郑严拉着年轻人走到梁啸面前,拱拱手,说道:“梁君侯,这是我的好友田甲,也喜欢射箭,仰慕君侯很久了。”
郑严刚才和田甲说的是越语,梁啸一句也听不懂,此刻听了汉话,这才知道又是一个粉丝,便笑盈盈的冲着田甲抱拳施礼。
田甲瞪大了眼睛,看看梁啸,又看看郑严。“他……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射声士?”
梁啸莫名其妙的看着二人。郑严大笑起来。“君侯莫怪。君侯这么年轻,任谁都不敢相信你是战功赫赫的冠军侯。”他又对田甲解释了一番,田甲如梦初醒,拉着郑严央求了起来。
郑严有些为难。“梁君侯,田甲想向你讨教骑射。”
“骑射?”梁啸很意外。“南越也有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