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安国看了卫青一眼,心中有些愧疚。看到信使这个模样,卫青分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是他却一直忍着,没有抢在他前面从信使手中取军报,只是亲自将信使送到他的大帐。作为天子近臣,又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青人,卫青能如此谦虚非常不容易。
“匈奴单于大军来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韩安国将军报递给卫青,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等卫青看完军报,他在卫青面前站定。“卫将军,你觉得如何应对才好?”
卫青面色凝重,眼神坚定。“事已至此,只有速战速决,别无他途。”
“匈奴人马快,说不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韩安国摇摇头。“我们必须留下一些人马阻击,以免为匈奴人所趁。这样吧,卫将军,你率骑兵攻击楼烦王,我率步卒去阻击匈奴人。”
没等韩安国说完,卫青就笑了。“韩公,青虽愚钝,也知此计不可。即使是加上李将军、程将军留下的伤兵,我们的总兵力也不到四万,不论是对楼烦王还是单于,都没什么优势,如果再分兵,恐怕不太合适。”
韩安国嘴角微挑。“那将军的意思呢?”
卫青不紧不慢,谈不上慷慨激昂,却也算得上不卑不亢,自信满满。“留一万步卒坚守大营,其他人攻击楼烦王,以步卒突破,骑兵掩杀,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击溃楼烦王,避免腹背受敌。”
韩安国思索片刻,点头答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战在即,他身为主将,当然不愿意把攻杀楼烦王的机会留给卫青,自己却给他做阻援部队。就算他肯答应,他麾下的步卒将领也不肯答应。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没办法的事,卫青身份特殊,天子让他来军中统领骑兵,就是要给他富贵,程不识不敢挡路,他韩安国就敢挡?
大战在即,如果内部因为争功而不和,绝不是好事。他主动让步,不愿与卫青争功,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没办法的办法。现在卫青坚持让他做主力,他求之不得。
两人一拍即合,韩安国立刻聚将议事,安排明天的攻击事宜。
第二天一早,蛰伏了三天的汉军再次拔营,除了留守的一万步卒之后,近三万步骑逼向楼烦王的大营。
楼烦王正为白羊王的下落不明而心烦意乱,听说韩安国又来了,也没多想,立刻率军迎战。在各自休整了数日之后再次交手,双方的士气都非常旺盛,反复冲杀,一时难分胜负。
韩安国亲率一万步卒作为中军。面对匈奴骑兵,汉军一反常态,主动进攻,气势咄咄逼人。楼烦王派出三千精骑迎战,试图挡住汉军步卒前进的脚步,结果被汉军用弓弩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
见汉军凶猛,楼烦王故伎重施,再次主动后撤,希望拉开距离,在运动中拖垮汉军。汉匈多年的战争中,匈奴人一直是这么干的,而且最后大多都取得了胜利,所以楼烦王也没有多想,像往常一样,下达的撤退的命令。
他做梦也没想到,韩安国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如果不是担心楼烦王会逃跑,他早就发动攻击了。如今李广、梁啸已经进入战斗位置,切断了楼烦王的退路,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尽快击溃他,然后据险而守,准备与匈奴单于对决。
匈奴人阵形一动,韩安国就下达了出击的命令,两万精骑从左右两翼呼啸而出,像猛虎下山,扑向正在撤退的匈奴人。
见此情景,匈奴人还是没想太多,只是将战斗性的撤退变成了全军撤退,以楼烦王本人为首,全军主力穿过石门障,进入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他们看来,只要拉开距离,将汉军步卒甩在身后,就算汉军的骑兵有兵力优势,他们也可以从容撤退,等汉人走了,他们再回来就是了。
通常来说,这就是最坏的结局了。在几十年的战斗中,汉军从来没有出塞追击的胆量。
出乎他们的意料,卫青等人穷追不舍,一口气追出了石门障。匈奴人措手不及,被他们咬住了后队。经过短暂的战斗,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汉军骑兵大获全胜,斩首三千,并缴获了大量的牛羊、辎重。
这一次,楼烦王真的急了,下令全军停止撤退,转身再战。
汉匈三万步骑,在石门障北的草原上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