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是嫌冷吗?”陈知遇瞥她一眼。
“在舒适环境里听来的故事,一般都记不住。”
伶牙俐齿,故意跟他作对一样,也不知道是攒了多长时间,才攒出来这点勇气——或者纯粹是因为他生日,掐着尺度故意逗他开心?
这孩子其实没他想得那样笨。
故事关于一对殉情的情侣,约好同生共死,一碗鸩毒各自归西,奈河桥上饮了同一碗孟婆汤,就等着缘定再生。
什么都没错,偏偏第二世生错性别,两人都是男的。各自在俗尘蹉跎三十年,偶然相遇,等依稀辨认出前世恋人的模样之后,只有无尽的尴尬。他已成家立业,他已儿女成双。
“后来呢?”
手里一支烟快要抽完,陈知遇把烟在青石板的台阶上一摁,站起身,荡了荡大衣沾上的寒露,“后来,两人形如陌路,当这次相遇从未发生。”
苏南听得怔愣,“……这是我听过最没头没尾的故事。”
陈知遇眼里带笑,很淡的一抹,“因为这世界上大多数故事都是没头没尾的。听完了,你做个阅读理解吧,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
苏南正儿八经地思考了片刻,“只问生前事,莫论身后人?”
“错,”陈知遇往下迈了一步,他身上带着点儿凉风气息的烟草味立时扑入鼻腔,“告诉我们,不要轻许诺言。”
脚步越过她身侧,“走吧,看你快冻傻了。去喝点儿东西,送你下山。”
“真的不冷。”
……总觉得在这儿荒郊野岭,陈知遇才是真实的陈知遇。
“不冷抖得跟筛子一样?筛下来的面粉,都够包三年饺子了。”他一抬手,解了自己随便挂在脖子上的围巾,往苏南怀里一扔。
苏南怔怔地接住。
格纹的,经典款,她知道这牌子,价格不便宜。极为柔软的质地,手指碰上去,还有陈知遇身上的体温。
……给她做什么呢?她又不可能戴。
这昂贵的围巾,一点也不衬她这身行头。
颀长的背影迈下台阶,快要融入夜色。
苏南攥紧了围巾,赶紧跟上前去。
咖啡馆里一股甜香,热气和灯光把小小的一间店,渲染出了极地荒原化外之地救助之家的气质——大晚上上山来的,不是“亡命之徒”又是什么?
只是有人为艺术,有人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