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所思我也想过,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旧太子不像是皇上和大臣所说的杀人解恨,而是旨在诛心。”
“诛心?”
“妹妹,我有种直觉,旧太子回宫绝不简单,他定然有自己的计划,恐怕朝廷很快会有大动荡。北军还在司渧边缘虎视眈眈,皇上冤杀六皇子是势在必行!”尉迟飞羽道。
锦月点点头,她也有这种直觉。“弘允为保长安和朝廷战场上负伤,在朝廷和民间呼声比从前更高了,此次‘招安’避免战火燃及长安,百姓纷纷赞颂新太子的宽仁,民心所向。弘凌若要夺回太子之位几乎不可能了。”
锦月说着,隐藏了后面版段话——所以,这次弘凌回来恐怕不是晶晶是夺位,而是带着烈火回来烧尽这一切。
姜瑶兰又和二十多年前瑶华皇后被害之案一样,成了藏在暗中的最大赢家。锦月想起姜瑶兰温和端庄的样子,便隐隐后背发寒。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可怕权-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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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后,在冷宫关着的六皇子弘实被再次打入刑部重犯死牢,皇帝亲下一道圣旨,称纵火谋害太皇太后之案有疑,令刑部彻查。
刑部查了半月,便找出证据——弘实才是真正谋害太皇太后的凶手,是嫁祸旧太子,并设计逼迫旧太子反的。
午时的法场,阳光炽热。这处法场是刑部内的私场,四处高墙围着,有高楼可供人观看。
“快走,快点儿!”
守卫凶煞煞推搡着蓬头垢面、囚衣破烂的弘实入围场中央,手脚铁链窸窸窣窣在地上摩挲,他脚踝手腕磨破渗着血 。
那儿,除了几匹马,还有一双主仆等着。主子是个头束着半尺长黑玉高冠的高大男人,虽然日头暖热,他却还披着北方贵族常穿的极地黑狐裘。可虽是如此,他浑身却依然透着一股阴戾、冷寒,看向弘实,眼神冷而平静,如视蝼蚁。
“快走,别啰嗦!”侍卫催促,推搡了把弘实的后背。
弘实一个踉跄,狼狈地恶狠狠道:“我是六皇子,你敢再对我不敬我要狗命!”
侍卫满面蔑视:“省着点儿力气,留到阎王殿为自己说几句好吧!快走!”
他又是一推,弘实猝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栽倒在个高大的阴影下。
他知自己要死了,失了理智,也不管眼前的黑狐裘男人是谁,就是一顿狠狠的抓,却不想手刚碰到黑靴尖儿,便被一柄长剑穿过手背钉在地上。
他杀猪一样的惨叫。“啊——你,是你!”
他费力仰头,弘凌高高地俯视着他,刺目璀璨的日头在弘凌的头顶,明明那么明亮,却令弘实看不清这位兄长的脸,光影朦胧中只可见他阴冷冷的面容,慑人如鬼魅。
扎剑的,是弘凌之侧的随扈李生路。
“听闻六弟要上黄泉,我亲自来送你一程。”
弘凌浅浅说。
弘实目眦欲裂,又伸左手去抓弘凌,可同样,又一柄剑穿手而过,他双手都被钉在了地上。
“啊——啊!”“你,你这个魔鬼!是你逼父皇冤枉我,是你逼死我!”
弘实声嘶力竭,弘凌却淡然轻弯口唇,如冰雪山间划过了一丝风。
“圣旨是皇上亲拟,玉玺是他亲手所盖,杀你的人是你的父皇,可不是我这个兄长。”
“啊!!我跟你拼了,我——我——”弘实不知道痛一般,拼命撕扯剑钉住的手,似恨不能立刻将弘凌撕碎,立时双手血流如注,挣扎片刻他竟生生将手掌从剑刃里撕扯出来,手掌列作两半。
“我掐死你,掐死……掐死你……我没有杀太皇太后,你逼父皇冤杀我,是你……”
弘凌淡声:“你说得对,可那又如何。”
弘凌只是轻轻退开一步,虽然只是一步,弘实费进力气血如泉涌却也无可奈何。
午时已至,弘实被拖走,留下一地血迹,四肢锁链解开,和头一起,分别以绳索套在五匹马身上……
弘实大骇,咒骂、哭喊混杂——“我不要死,我不要……”
他喊着喊着,才发现围城楼上佝偻的皇帝竟然在,他如见救星:“父皇,父皇救我!父皇,我是被冤枉的,实儿冤枉、冤枉……”
城楼之上,病中的皇帝秦建璋眼泪纵横,被大太监杨桂安扶着依着栏杆看被自己下旨冤杀的六儿子,张了张口,可目光触及那抹颀长的玄黑背影,他立时浑身一寒再也说不出口半个字。
皇帝落泪,背过身。
弘实见被皇帝抛弃,愤怒狠骂,天地朝廷皇帝,所有人都被他骂了一遍。
行刑在即,弘实暴突遮眼珠子,盯着弘凌喊出最后一句话——
“我诅咒你永生永世不幸,所求不得,所爱反目,断子绝孙,一辈子当孤魂野鬼……秦弘凌,秦弘……”
弘实的话音戛然而止,几声马啸,鲜血遍洒,渗透土地……
“主子。”李生路担忧地喊了声。
弘凌略略回神。“我无事。”
他转身,直面城楼上泪流满面而怒目视他的皇帝,淡淡说:“收拾收拾,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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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珮殿的寝殿,秋棠打探回来向锦月复命。
“娘娘,六皇子今日午时在法场处了车裂之刑,血流满地,惨不忍睹。”秋棠道。
画面在脑海中浮现,锦月心惊肉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皇后计杀太皇太后灭口嫁祸弘凌,却不想最后弘实成了替死鬼。真是一场血腥残忍的斗争……”
锦月扶住椅子扶手才让自己站稳,惊心于这样的结果,也担心自己的前路。她知道两代皇后恩怨生死,握着旧太子弘凌身世真相,总觉得……脖子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