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常年入伍,军人的敏锐直觉。
他的夫人在撒谎!
“以专,你来说。”
陆展远把目光转向病床上的陆以专,眼神平静而又蕴着威严。
南音双手用力地捏住手中的真皮包,指尖扣进包里,抓出一道痕迹。
陆以专不经意地扫过母亲泛白的指尖,随意地往后靠,慢悠悠地反问,“父亲希望我回答什么?”
陆以专越是不肯正面回答问题,陆展远更是认定了这其中必然有着蹊跷。
他的身体几十年如一日地站成松柏的姿势,语气平稳而又含着积威,“回答你所知道的,一切。”
陆渺渺的神经就算再粗,这会儿也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气氛压抑得令向来无法无天的她竟然都不敢再贸然地开口。
“迟迟”
一道清隽悦耳的嗓音,如同夏日闷热午后的一缕清风,病房里凝滞的空气,忽然就流动了进来。
陆展远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但见病房的门不知何时打开,门口,倚着一个面容俊美的男人,姿态慵懒却风华无双。
别看边城pose摆得足足的,心里头烦躁着呢。
边城是被苏浅暖给赶下床的。
原因?
唔,因为睡着睡着吧,小小城不小心觉醒了下。
然后吧,一米二的床,两人的距离又那么近,于是乎……
凭边城的厚脸皮,本也可以死乞白赖,死缠烂打,求再赐一个同床共枕的机会。
可惜,小小城觉醒了,苏浅暖的睡意也没了,这个自打有了男人,就总是忽略儿子的女人,总算想起来本该睡在她边上的儿子了。
边城也没说迟迟是去找陆以专去了,只说孟沁柔把人给要走了。
苏浅暖不疑有他,只是单纯地认为这个点,孟沁柔也该午睡了,太过打扰人不好,就让边城把迟迟给叫回来。
边城看了看时间,小家伙确实已经严重超时了,这才过来叫人。
打了个呵欠,边城对着屋内的迟迟勾了勾手指头。
不是没有看见陆展远近乎审视的目光。
与他何干?
“爸爸。”
小家伙欢快地往边城所在的方向跑去,直到边城稳稳地接住他,抱在怀里,这才转过身,对着屋内的众人,扬起灿烂的笑容,对着屋内的众人挥了挥手,脆升升地道,“外婆、舅舅、小姨,下次见。”
“她不是你的外婆,她不配。”
边城就这样抱着迟迟离开了,从头到尾,一个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过屋内的人,除了被他叫走的迟迟。
方才还觉得像是一缕清风的嗓音,此刻顿时化成了雪山之巅那凌冽的风雪,明明每一个字的发音都那般轻然,听得人却是一个哆嗦,深入骨髓的那一种。
屋内一片岑寂。
边城承认,他是故意透了底,让迟迟知晓,住在隔壁病房的陆以专,很有可能就是他的舅舅。
他故意隐瞒了陆夫人对暖暖所做的一切,让迟迟以为,是因为鉴定结果没出来,两家才没有贸然相认。
其中固然有,大人的恩怨不应让迟迟知晓,更多的是,杀陆夫人一个措手不及,他做到了,不是么?
“爸爸,为什么外婆不配当迟迟的外婆啊?”
“因为,她让我心爱的女人受了太多的苦。”
“啊~听上去是挺差劲的样子。可是外婆给了妈妈生命啊。老师说,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
“嗯。不是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母亲的属性,首先得是个人。是人,就会有好人,有坏人,有人伟大,有人肮脏。”
“啊。太复杂了。迟迟听不太懂。不过,爸爸,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好迷人啊~”
“谢谢。么么哒~”
“爸爸,你在卖萌吗?”
“是的,所以你晚上可以睡沙发,让为父我睡床吗?星星眼。”
“爸爸。你还可以再要点脸吗?”
“……”
父子两人的对话渐行渐远。
陆展远在最初的震惊过去,第一时间,就是追了出去。
“母亲,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应该想着,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获得父亲的原谅。”
南音想要追上去的脚步一顿。
她倏地转过身,狠狠地瞪了眼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终是犹如困兽,颓然地跌坐在了沙发里。
“哥,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