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了谢靖答应下来,自然是乐得呵呵直笑,季海棠在一旁听着,心中却颇有不屑,谢靖的冷血她是见识过的,只怕应下这事儿就只是应下这事儿了吧,哪里就会真的去办了,便端了盏汤水慢吞吞喝着。
待季海棠告辞回海棠院时,秀云跟了出来,一路走一路说老太太的病情:“老夫人这些日子是又多咳嗽了些,悄悄请了几位名医来也没治好,奴那日听说谢家祖母找了个好大夫,就去问了问谢六公子,那大夫着实是个妙手回春的,只是老夫人不肯让步,说什么‘人家在长安,咱们在巴蜀,说请来就请来的?何况大夫说了,我是这巴蜀湿气引起的湿咳,人家能治病,治不了这地儿!’”
季海棠听了也颇有几分难受,连忙说道:“这哪里能由着她来好面子了。”
秀云无奈摇头:“她逞强了一辈子,改是改不过来了。”又拉着海棠像以往一般嘱咐道:“娘子可别说出去,老夫人最怕人知道她身体不好。”
季海棠点头应下,心下却琢磨将那大夫请来试试,只是他们身在巴蜀,距离长安遥远,也不是说能请到就能请到的,倒不如想个法子...也许求求谢靖也行,即便他真是冷心冷肺,这点子忙也该帮的。
她这一路琢磨着回了海棠院,到了院子里就进屋窝在榻上听清音将那事情细细述说了一遍,听清音担忧季映兰不同意,季海棠就笑眯了眼儿说:“她去问郑月才好呢,若是没有郑月,二娘子该是多聪明的人物!”
清音不大明白,只端了茶水给季海棠,又听季海棠笑道:“郑月虽能熬,但骨子里是个争强好胜的,此刻被关在清心斋,是巴不得能有个机会报了仇,二娘子是郑月带大的,郑月说一她不二,即便心中有些疑虑,被郑月一撺掇,连疑虑也省了。”
清音又说:“如画也信了奴的话,只当是陷害了您还能被贬到外院去,到时候能被二娘子讨到横月院去当差。”
季海棠“嗯”了一声,端着热汤饮了起来,轻飘飘开口:“她没在我这儿真正吃着苦,自以为不会出大事儿,又有你给她垫着,她自然放心得很。”
季海棠将每个人的性子都描绘出来,清音越发惊觉季海棠像是摸透了每个人的性子,喉咙里有些发干:“您...为何非要用这种法子,这样麻烦...”
季海棠勾着大引枕闭眼伏着,眼中闪过前世那一幕幕,马仆淫#邪的眼神、季映兰惊恐嫌恶的叫声、卢少阳的虚伪嘴脸……轻声呢喃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却不知不觉又入了梦。
“季海棠,你以为只有这点儿毒?我告诉你,不止!你的夫君、你的妹妹联合起来坏你名节!”如画跪在地上却笑盈盈盯着窝在床榻上的她。
她心头一阵揪痛,痛得她瞪大了眼,实在不敢相信那场“马仆闯进娘子闺房”的荒诞事是卢少阳他们的计谋,慌乱地反驳道:“你胡说!你胡说!那马奴是一时起意,打伤了二娘子闯进来的!”
如画咯咯直笑,像极了阎王殿里的青面獠牙鬼:“二娘子岂是那样好打伤的?那马奴不过因家中老母病重,需要些钱财罢了,可怜你还真把卢少阳当作好夫君,把季映兰当作好妹妹,把我当作心腹,替我求情,让我留在你身边继续侍候你,却不知你这一生是咱们毁了的!”
“你撒谎!你撒谎!”她气得咯血,掀被子起床却不慎跌下床来,引得清音他们手忙脚乱来扶,清音急忙吩咐道:“喂了那蠢婢毒酒,拖出去喂狗!”
抓着如画的婆子端起案上的毒酒要给如画灌,她不甘心让这个贱婢死得这样干脆,一边捂着帕子咯血一边喝骂道:“不许,不许,毁了她的脸送进娼馆里去!留她一命,送进娼馆!”
说罢这话,她噗通一声跌在枕上抽气,腔子里那口气就是回不上来,眼前一片迷迷瞪瞪,耳边的哭喊声化作一片隆隆响声。
不知是谁扣着她的人中,给她疏通了那口气,她偏着头看如画,如画跪在床下大哭认罪,求人不要毁了她的脸,婆子不听,抓着一把剪子在如画脸上划了几剪子,如画痛得晕了过去,她看着那张血淋淋的脸又哭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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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
季海棠猛地睁开眼,只觉得脸上又是一片湿润,坐在那儿瞪着眼缓神。
清音给季海棠擦着脸,担忧道:“您怎么总梦魇?”
季海棠终于呼出一口气,接过帕子自己擦脸,低声道:“心病,心病,他们是我的心病。”
清音“啊?!”一声,但见季海棠又神色平稳地放了帕子端着薄荷汤饮,仿佛刚才那一切从未发生过……
季映兰晌午十分真提着一盒子牡丹糕去探望了郑月,去到的时候只见郑月躺在冷地板上装疯,心中越发酸涩,扶着郑月将这事儿一一说了一遍,询问郑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