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筒漏音,礼仔听见爹哋声音,趴在贺喜腿上,啊啊啊叫不停,手腕上铃铛随他振臂发出清脆声响.
“老婆仔.”他嫌弃,“让人把礼仔抱走,能不能好好讲话了.”
“礼仔乖.”贺喜安抚儿子,又叮嘱客晋炎,“客生,明日有台风,尽量在酒店不要出去.”
见贺喜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客晋炎总算满意,又讲几句才挂电话.
有菲佣上楼来喊,“太太,陆小姐过来.”
贺喜忙下去.陆利群通过al考试,把借贺喜的书归还,又问,“明月好没好?”
想去看高明月,只是她和高家因为囡囡,一度闹僵,过去怕碰上高太.
贺喜明洞她难处,笑道,“已经获医生准许,可以下床走动.”
陆利群替她开心,又道,“昨日陪妈咪去铜锣湾沙宣做头发,遇见与何二少有过往那位,托妈咪为她打官司,只听到她们只言片语,应该是美容院官司缠身.”
不关心唐菲菲如何,贺喜岔开话题,“囡囡呢?”
陆利群无奈,“被高太接走,要带过去住几日,他们缠得紧,讲囡囡越长越像明赞...”
她声音渐低,贺喜拍她手,“姨妈他们并无恶意,他们对囡囡好,不算坏事.”
陆利群点头,“只要他们不和我抢...囡囡替明赞尽尽孝也好.”
......
粱美凤很晚才回,十分开心,进门便迫不及待与贺喜分享,“小囡,阿妈今日找到亲人,快为阿妈欢呼.”
当年大陆自然灾害,饿死许多人,十村有九村空,大多结伴偷渡赴港.那时粱美凤正怀贺喜,贺喜阿爸怕再饿下去,粱美凤一尸两命,毅然带她偷渡.
来港数十年,从此与大陆亲人端了音讯.
贺喜鼓掌,忙问,“阿妈,是哪位亲戚?我也想去看望.”
粱美凤坐下和她细讲,“是阿妈表哥的儿子,憨憨的后生仔,笑容可爱,比你要大一些,在荃湾塑胶厂做工...”
贺喜打断,“那他如何找到你?”
“他去金鱼街打听,问到你云姑,云姑给我打电话,喊我回去认亲.”粱美凤仍激动,寻常碰到大陆老乡,都倍感亲切,何况见到亲戚.
难怪她一日不见人踪.贺喜恍然,“表哥住哪里,阿妈,我们该请他吃顿便饭.”
“是了,小囡讲得是.”粱美凤不迭点头,“住荃湾塑胶厂,给他留了地址,让他来找.”
贺喜对这位异乡表哥大感好奇,不几日,他提水果登门拜访.正如粱美凤所言,他穿着乡土,笑容亲切,透着憨厚.
“表哥.”贺喜笑喊,让菲佣上茶点,请他坐.
扬琴沙发,手工编织地毯,精致茶几,还有头顶琉璃灯,太过干净奢华,他坐下,沙发极软,舒服到在心里喟叹.
贺喜视线落在他坐姿上,仍甜笑.
莉迪亚送来茶点,一干女佣透过厨房玻璃门,好奇偷看.
粱美凤粗心不察,热情端茶给他喝,“阿飞,在厂里做事辛不辛苦?”
他喊阿姑,连声道谢,“薪水能拿一千,比在那边要好过些.”
“表哥来多久了?”贺喜隐去偷渡二字.
“半年.”
以往,由大陆偷渡来港的人,只要抵达市中心不被差人查到,便能在金钟的华人延期居留办事处,办理登记,领取港地身份证,从此获得合法居住权.
只是随着涌来的偷渡客越来越多,港英政府于年初撤销抵垒政策,再不能办理身份证,一旦被查到,立即抓捕送回.
尽管这样,隐性埋名做黑工的偷渡客仍有.
“老家亲戚都还在?”贺喜与他闲聊.
他道,“阿爸年前去世,阿妈还在...”
他讲老家风土人情,有哪些故人还在,哪些已去世,埋葬在哪里,粱美凤不停附和,热泪盈眶.
贺喜垂眸,若有所思.
午饭,莉迪亚做粤菜,摆满桌.
贺喜笑吟吟,“表哥,随意吃菜,当自己家.”
有肉有鱼还有虾,比过年吃得还丰盛.他吞咽口水,竭力克制不太丢脸.
粱美凤起怜心,不住为他夹菜,劝道,“多吃些,没外人.”
阿飞埋头大口吃,不忘四下看,问贺喜,“表妹,听阿姑讲你生了儿子.”
贺喜笑,“是儿子,在睡觉.”
她话音才落,马姐抱睡醒的礼仔下楼.礼仔有一点随了客晋炎,喜欢粘妈咪,睡觉起来一定要看到贺喜.
大眼里包泪,他软软趴在贺喜肩头,好奇打量家中陌生人.
“礼仔,喊舅父.”贺喜挥礼仔胳膊.
他仍好奇,少了平时活泼,乖乖靠在妈咪怀中吃手指.
阿飞笑赞,“虎头虎脑,好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