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银龙晃了晃小巧精致的龙角,见许长安没接,又将爪子往他的方向递了递。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许长安凝视小银龙藤黄的竖瞳。
小银龙茫然又无辜地望着许长安,过了片刻,它见许长安还是没有接过糖果,便干脆地收回爪子,塞进自己嘴里,吧唧吧唧嚼了起来。
薛云深看出不对,微微皱了皱眉头:“它不像之前我们遇到的那条。”
“他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听楚玉描绘过那夜场景的许长安摇了摇头,他看着小银龙吃得龙角乱晃的模样,接着道:“连进入这条龙身体之前的事情也通通忘光了。”
所以才会是一副天真懵懂,无忧无虑的神态。
嚼着糖果的小银龙并不知道两人在谈论什么,它津津有味地吃完嘴里的糖果,又掏出了另外一粒。
在小银龙孜孜不倦地嚼吧嚼吧下,半袋子糖果很快见了底。许长安担心它虫牙,不肯再给它吃,只唤来楚玉带它下去。
楚玉临退下前,许长安想起薛云深不知来了多久,忙回头问道:“你用过晚膳没有?”
惨遭冷板凳待遇如此之久,墨王殿下颇为不满,直接用行动表达出肚子正饿的意思。
许长安被薛云深按在罗汉床上啃了好一会儿,宛如清心寡欲的光头和尚似的没起半点波澜,连呼吸都没乱分毫。他按住薛云深越摸越下的手指,委婉拒绝道:“我师父还在呢。”
薛云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谁?”
许长安眼神瞥向了门口。
兴头被打断的墨王殿下,怏怏不乐地爬起身环视整圈。
只见房门紧闭,偌大卧房内除了罗汉床上打架的两人,再无其他任何生命。
“楚玉是个会看眼色的。”薛云深乐颠颠地想,又埋头吻住了许长安嫣红的薄唇。
亲着亲着,薛云深察觉出不对来:“刚刚亲你不痛了?”
许长安对墨王殿下的后知后觉无话可说,唯有回之一笑。可惜没笑好,适得其反地引来了“生吞活剥”。
半盏茶过去,许长安衣衫凌乱地平躺在罗汉床上,薛云深赤红着眼睛,气喘吁吁又可怜巴巴地问:“长安你为什么没有反应?”
许长安沉默良久,道:“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现在用的是铁树精的妖丹。”
闻言,薛云深如遭雷劈,恍惚中已经预见了下辈子的凄惨生活。
第二日大清早,欲求不满,熬出两颗硕大乌眼圈的墨王殿下,哀怨地顺着地道回去了。
许长安与薛云深的成亲日,经由礼部测算,定在了九月廿二。原本大司马不同意这么快嫁儿子,可是转头想到小儿子肚里还有孙子。
为了避免小儿子将来“大腹便便”地成亲,许慎只好不情不愿地同意了最近的好日子。
礼部尚书带着礼书前来纳征的时候,许长安刚去见了安子晏回来。
还是约在了春风楼,许长安带着薛云深,许道宣带着如意,外加段慈珏楚玉薄暮,以及安子晏与孟衔夫夫二人,春风楼的雅间被塞了个满当。
安子晏与孟衔成亲已有半年,许长安看着两人碗不离筷的模样,调侃安子晏连成亲大事都没有给他发请帖。
“我就猜到你会说这话,”安子晏还像往日那样不正经地嬉笑,唤来书童,“太保把小匣子来拿过来。”
安子晏的书童窦太保比去年长高不少,不知是不是随着公子去了孟府的缘故,整个人都沉稳许多。听到吩咐,他取来出门携带的清漆木匣,放在了许长安手边。
“打开看看。”安子晏对许长安道,手中筷子又伸向了红艳艳的麻婆豆腐。
许道宣见安子晏吃得欢快,忍不住跟着挟了块麻婆豆腐。他不知道那豆腐特地多放了茱萸,结果吃了两口就被辣地满屋子乱窜,恨不得灌下一肚子水。
“子晏以前不是不吃辣么?”许长安随口问了句,他打开匣子,发现里面是厚厚一摞信件。
信都是没找到承启人而经由驿站退回来的,分别有桐城、临岐、银霜镇、塞雁门……几乎每封信退回的地址都不相同。安子晏算着时间,给许长安寄信,却总是阴差阳错地,没一封送到许长安手上。
许长安随手打开一封,看见好友安子晏的笔迹询问着归期。
等许长安翻完信,从思绪中回过神,这才惊觉这个雅间都静悄悄地没人说话。
“怎么都不说话了?”许长安问。
顶着满屋子人的视线,孟衔坦然自若地拦住安子晏还要去够麻婆豆腐的筷子,倒了杯清茶递过去:“不能吃太多。”
许长安恍然大悟,他目光往下一滑,落在满面通红的安子晏肚子上:“几个月了?”
被自幼长大的好友问孩子几个月,安子晏颇感窘迫,看起来很有些恨不得落荒而逃的架势。反倒是向来高远出尘不染世俗的孟衔,大大方方地坦诚道:“四个月整了。”
薛云深闻言分外惊诧:“长安他们居然比咱们快!”
许长安:“……”
许长安恭喜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厢,孟衔却好像突然来了兴致,同薛云深攀谈起来:“王妃肚里的几个月了?”
“比你们的孩子小一个半月,”薛云深蔫蔫道。
“子晏身体素来强健,有喜之后口味变得奇怪不说,还常常偶感风寒。”孟衔忧虑道,“不知王妃可有这样情况?”
“风寒没有,生死大险倒是有。”薛云深不欲多说途中经历,转而道:“不过近来他口味也怪得很,有时候想吃乳鸽汤,有时候又想吃新鲜的莲藕,昨晚上还跟我说想吃槐花饭……”
两位丈夫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不慎旁听的安子晏与许长安两人油然而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至于如意段慈珏之流,则纷纷面带微笑听着,不置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