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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1 / 2)

那厢,木太医也动作轻柔地抬起了许长安的左手。

两位太医悬空诊完脉,朝魏赵二王做了个借一步说话的手势,却不想始终闭着眼睛的薛云深忽然出声道:“就在这里说。”

薛云深睁开眼睛,他盯着木太医,一字一顿地问道:“长安还有没有救?”

木太医下意识避开了薛云深的视线。

要说木太医见到许长安如今模样内心无波无澜,肯定是假的。他亲眼看着许长安从矮矮胖胖的小娃娃,长成眉目如画的少年郎,期间来回奔走过许府的次数,多到几乎数不清了。

说出来可能有点不大合适,但在木太医心里,的确拿许长安当自家小辈照顾着。故而在搭上许长安脉搏的刹那,心神剧震的木太医明白了什么叫做雪上加霜。

生命力碎裂,内丹消融,都是生死大险,可老天爷偏偏还嫌不够,还要加上外界气息作祟。

时隔大半年,小银龙沈炼遗留在许长安体内的外界魔息,于再次历经万剑归宗之后,终于破封而出——它在许长安体内肆意窜荡,扰乱了小团生命力好不容易聚拢的,属于许长安的生命力,导致无意间加快了许长安的衰老。

“回殿下,”木太医深深弯下腰,“下官无用。”

“放肆!什么无用,云深王妃分明好好的——”

“二皇兄。”相比赵王的不能接受,听懂木太医弦外之意的薛云深,反应倒更平和些,他打断了赵王的跳脚大骂,也不再过问自己的情况,只声音嘶哑道:“有劳二位,先出去吧。请大皇兄二皇兄留下,我有事相求。”

“墨王殿下!”木太医迟疑着走到门口,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复又奔回来,跪在床前,“下官无用,救不了墨王妃,但是有一人或许可以。”

“谁?”魏赵二王异口同声道。

“融丹草汁液固然难解,但王妃体内的外界气息更是危险。如若不先根除它,王妃的生命力则永远无法凝聚,小世子的生命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木太医以头磕地,继续道:“外界气息还需外界人解,当日的小银龙踪迹难寻。可墨王殿下若是能请来前朝后人,王妃就有救了。”

“前朝后人?”赵王皱着眉头,“雪莲族内什么时候出了术精岐黄的大夫?”

“能救王妃的不是雪莲,”木太医微微直起身子,“而是牡丹皇城十里外,温侯亭下头埋着的那位。”

原本不报任何期望的薛云深,听到这里,视线突然望了过来:“你确定他能救长安?!”

木太医没有说话,事实上,这事他也没有完全把握,只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死马当活马医了。

“同是彩云间之外的人,那位总该会有办法。”见木太医神情为难,旁边魏王插了进来。他尚不知晓雪莲现状,因而颇为支持道:“依长安现在的情况,勉力一试又有何妨。”

“大皇兄。”薛云深没有再看其他人,他目光眷恋地凝望着许长安侧脸,指尖轻轻触碰着许长安削瘦的下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无以为继地开口道:“雪莲族如今仅剩一位后人了。”

数百年前,整个彩云间大旱,雪莲倾尽全族之力施展祈雨术,才将祈来连天瓢泼大雨,缓解干旱,挽回了无数植物人性命。而当位的雪莲,却因此损失多半族人,元气大伤,后来更是被逼得主动退位让贤,从此隐居冰山雪原,再不过问世事。

如果再次惊醒了现则天下大旱的那位,又救不回许长安,凭借迟砚一人之力,只怕是于事无补。

到时,遭殃的还是无辜的天下百姓。

薛云深想,如果长安还醒着,一定不会同意他拿天下苍生做赌注。这样也好,有他陪着,想必长安和孩子,也不会害怕。

魏王完全没想到不过两百年,雪莲族已经沦落此境地。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可是身为一国皇长子,他肩上同样担负着苍生百姓,担负着万里山河。

是兄长,更是皇子。

就像薛云深,为人夫为人父,更为大周王爷。

屋里一时沉寂下来,再没人说话,半晌,只听见赵王狠狠砸了拳墙壁。

这位自幼与薛云深感情最深的二皇子,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嘭当!”

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东西摔碎的声音。赵王追出去,只看见翻滚的托盘,和一碗被洒得到处都是的药汁。

相比于魏赵二王的无奈与无助,小书童楚玉没有这么多担忧,他不知道用了祈雨术后迟砚会死,也不知道什么家国大义,他只知道自家公子那么好的人不应该得到这样的下场。

“小小公子还没出生呢。”飞快跑回屋子的楚玉,用伤痕累累的手指,勉力捏住了毛笔。他边落笔,边擦眼泪地想:“我还没给他绣钱袋呢。”

当夜,远在簌都,许久没收到信件的段慈珏,意外收到了飞鸽传书。

他心心念念的小书童,用歪歪斜斜的字迹,求他办一件事。

“恩人,请你替我找到迟砚公子,找到人后,你问他,他当日说的,只要我家公子需要祈雨就能找他的话,还算不算数。”

“如果算数的话,请他赶快到临岐来,我家公子命在旦夕。”

第80章 看在长安肚里孩子的份上

坦诚而言,就算是昔日亲口许下承诺的迟砚, 也没想到兑现诺言的这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当初之所以特意对许长安提起祈雨, 是因为他知道机缘巧合进了彩云间,后被葬入温侯亭下的那位,注定会有再现世离开的那日。

既然如此, 那他这位硕果仅存的雪莲后人,少不得要出来为国捐躯了。

因而当段慈珏带领数位专司押运粮草的士兵冲进温汤馆, 粗鲁蛮横地将迟砚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迟砚半点也不意外。

“诸位将军,”两条胳膊被分别架住,光溜溜的迟砚尴尬地抬了抬腿,企图把自己从被迫遛鸟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可否赏在下一袭长衫蔽体?”

段慈珏抽出腰间佩剑,随便挑起件木施上搭着的长袍, 递到了迟砚面前。

迟砚动了动被铁臂禁锢住的胳膊, 毫无意外地发现压根动不了, 只好朝在场唯一一位熟人——段慈珏, 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考虑到迟砚赤身裸体地出去的确有碍观瞻,段慈珏不得不吩咐士兵道:“让他穿上衣服。”

两位士兵令行禁止, 立马撒手放开了迟砚。得以自如活动的迟砚,镇定自若地装出“目中无人”模样,不仅从善如流地穿好了长衫,甚至在被绑走之前,还拎上了云靴。

看着至始至终没流露半分反抗意图的迟砚,同样给变成原形的士兵——枝叶繁盛的凌宵,捆粽子般捆起来的段慈珏,沉默良久,到底没忍住出声问道:“你不问我为什么把你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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