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崔季明开始演个恨不得赶紧带小美人上车的饿中色鬼,伸手就在考兰脸上糊,手指头都快能插进他鼻孔里去,面上是痴笑,嘴上却小声道:“你说你丫是不是还涂了脂粉,考兰你说你这么娘,我咋办啊……”
考兰从牙缝里逼出几声细小的怒骂:“崔老三滚你大爷的,放手,你就嫉妒老子比你肌肤细滑,比你气质优雅,放手——妈的放手!”
崔季明大笑,周围人看着崔季明的荒唐糊涂,无奈摇了摇头。
考兰终于走到车边,恨不得提着她腰带就把他给扔车里去,面上却海带秉持着服务业的八颗牙温柔笑意道:“郎君小心,人家拿矮凳来了,可千万别绊着。”
他一只手掀开车帘,还没来得及开口,某个人端坐在车内的人冰凉的目光,就先让考兰差点一哆嗦跌下车去。此情此景,显然端王是偷偷前来,他目瞪口呆也不敢叫名,只得猛掐崔季明,让她这个演醉酒老大爷登不上车的影帝先好好抬头看一眼。
崔季明专心致志的想演智障少年脚踩台阶一滑摔个四仰八叉,却被考兰掐的倒吸一口冷气,抬起头来。然后这口冷气就噎在了喉咙不上不下,她脚下倒是已经演技爆发,绊在了矮凳上,往前摔去。
考兰这会儿还记得当年自己在床上被发现,端王怒撕崔季明的血腥场面,他这是看见崔季明摔了都不敢伸手扶。崔季明下巴都快磕在车上了,摔得哎呦一声,她倒是也算机智,当时就倒在车上装烂醉不醒,扑腾着胳膊道:“人呢,怎么没人扶爷起来,都一个个死哪儿去了!”
车内坐着的殷胥起身了,他宽袖垂下来,深处两只素净修长的手,抓住崔季明的胳膊。崔季明以为虽然不是要某人亲亲才能起来,但好歹也是能被抱上车去,但——殷胥就这样将她拖进了车内。
真的是以胸部拖在车上的方式,拽进车的。
考兰转头不忍直视,默默下车去,极为乖巧的福身,想着还是要救崔季明一命,道:“三郎在酒会上也没碰过别人,就光喝酒了。既然贵人在,那奴先退下了。”
殷胥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下去吧。”
他将崔季明拽上榻来,崔季明半边身子躺在他怀里,昂起头来,演技堪称精湛,抬头去戳殷胥的下巴:“阿九,阿九。你说你怎么还入我的梦呢。”
殷胥闻得到她身上太重的酒味,不辨真假,却拿着她右手,让她朝上摊开手掌。
他从怀里拿出折扇来。
崔季明不明所以,嘴角含笑:“阿九要跟我玩什么呀?是不是什么有趣的——哎呦卧槽!”
殷胥的折扇抽在她掌心里。
崔季明一时没提防,竟被他打中,一脸懵逼:“你干嘛打我!”
殷胥道:“那你为什么要去摸别人。”
他连刚刚她在考兰脸上糊一把的事儿也记恨。
崔季明嘟囔道:“小肚鸡肠。”
殷胥作势又要打,她一下扑在他身上,夺了折扇扔到一边去。殷胥后脑撞在车壁上,闷哼一声,两手搓了搓她脑袋,道:“别闹了。”
崔季明偏不,她从未想着演了一天的滴水不漏,能在车内见到殷胥,她一时以为自己是真的喝大了,但某人衣料上的沉香味道证明这不是作伪。
殷胥环住她,将她往上抱了抱:“你怎么喝成这样?这不像是你。”
崔季明随口扯淡:“不怪我,他们在酒里下了药。”
殷胥惊的连忙去看她面色,却看着崔季明眯着眼从口中笑吐出两个字来:“美人。”
殷胥:“……你再胡说就将你扔下去!”
崔季明攀在他肩上,两手贪凉往他脖子上捂,殷胥烦不胜烦,就跟怀里拱着一只满身长毛的熊一般。
崔季明舒服的喟叹一声,心中却想的是……今日因情况特殊,船停留在这里,很多人同时下来,他不可能没看见那些人——
殷胥心中又是如何想的?他是不是心中也猜到了大半?
他恐怕也是知晓了她的立场。
崔季明正内心杂乱不已时,殷胥伸手环住她的背,下巴蹭在她脸侧道,缓缓道:“上次你肯说出那样的话,我要谢谢你。如此境况下,你居然还能站在我这边考虑,我很高兴。”
殷胥话音落下,崔季明心中猛的一颤,她以为自己会和殷胥有种种误会,因为行归于周二人会越走越远也不是不可能。但几乎无言,他却能理解她,却能看透她的心。
崔季明埋下头去,抓着他衣襟,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千万不能哭,绝对不能丢脸,绝对不能。
殷胥没有鼓励她去选择一个方向,也没有要求她去多说什么内幕,他就跟圈着个孩子似的抱着崔季明,拍着她后背,没有说话。
第158章
二人很快到了崔府,她倒是这回没再演什么左脚绊右脚,走的平稳,一路垂头不言,穿过没有积雪的长廊。
殷胥看她也是知道没有喝醉。
进了屋内,崔季明在下人伺候下,脱去了满是酒臭的外衣,来来回回十几个下人有序的上来,递上茶汤,洗手盆和热巾子。
屋内灯火通明温暖干燥,她穿着黑色单衣坐在榻上,倚着小桌。没一会儿,崔管事又送了两壶温酒来,殷胥正在考虑自己该是宿在这里,还是再去隔壁,却又没想到又看见了酒。
他皱了皱眉:“我知道你没喝醉,但也没少喝。都回了家了,非要喝醉不可么?”
崔季明神色黯淡,她一条腿折在榻上,胳膊搭在膝头,姿态不羁随意的摆弄着酒盏,斟满道:“外头的酒喝得不安心,多少我也醉不了。要来喝两盅么?”
殷胥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看她这模样实在是不放心,坐在榻对面。
崔季明喝酒如同喝水,一些透明的酒水顺着她仰头的动作,从嘴角流进衣领,她抹了抹嘴不太在意,将斟满的酒盏塞进殷胥手中。殷胥抬头看了眼,她因那酒水,唇色嫣红。他不忍心这时候说什么煞风景的劝诱,浅酌两口,便放下了。
崔季明却不满,逼着他喝。
这酒度数太高,殷胥心知自己再喝两口指不定就要醉,又推不过她,只得装模作样喝了两口。两口便真是要命。
崔季明半边身子倚在宽榻上,道:“有些话,只有你醉了,我也醉了才可说。你若是没能醉倒,听进耳朵里,那与我也无关系,对吧。”
殷胥呛得直咳嗽,放下酒盏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