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春花气的眼圈都有些红了,佟氏和萧雨太过分了,怎么能在人前这么做,这不是公然打小姐的脸告诉别人她不中意小姐这个儿媳吗?
慕容安意有些意外的看着春花,这丫头一向是三个丫头里最沉稳的,甚至可以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如今竟然急的眼圈都红了。
说起来她一向觉得春花沉稳的有些失了少女的天真,没想到她也有感性的一面。
其实春花心里对慕容安意的感激与情谊并不比晚晴和秋月少,只不过她为人内敛,不容易被人发现,眼下见慕容安意受到这么大的委屈,自己却不能为她做点什么,心里便忍不住难过。
慕容安意本来因为佟氏和萧雨而恼怒的心一下子变得沉静下来,反过来安慰春花,“好了,要是让秋月那丫鬟知道你这个样子,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你呢。”
春花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露出一种慕容安意从前没有见过的狠辣神情,“小姐,奴婢知道奴婢不该说这话,可是那佟氏和萧雨简直太过分了,奴婢知道萧丞相很好,小姐也很喜欢萧丞相,可是奴婢不想看见小姐受委屈,刚刚奴婢真想杀了她们。”
慕容安意没想到春花竟然有这么疯狂的想法,有些错愕的看着她。春花有些不好意思,语气却很坚定,“小姐可知道奴婢来小姐身边之前是如何生活的吗?”
006 春花的心
慕容安意直直的看着春花,她从来不过问她们以前的事,一来觉得没有必要,二来,若非无奈谁也不愿做丫鬟伺候人,她又何必提及她们的伤心事。
没想到春花今日竟然会对自己说她以前的事。慕容安意静静等待春花的下文,准备做一个听众,适当的时候再安慰一下她。
春花见慕容安意沉静的看着自己,这些年的隐忍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她猩红了眼睛看向远方,仿佛陷入到自己的回忆里。
“我亲爹去的早,母亲是一个柔弱的女子,为了养活我和弟弟,不得以改嫁给一个死了媳妇的男人。那男人比母亲大了十岁有余,开始的时候贪图新鲜,对我和弟弟倒也不错。可随着我长大,母亲逐渐老去,那男人就变了面目。”
“他开始喝酒,有一点钱就拿去逛下等窑子,母亲一直忍耐,默默护着我们,直到有一次,在新年的前一天,他醉酒回来,正好赶上我正在试母亲做的新衣服,他突然变成了魔鬼,对着我扑了过来。”
“他撕扯我的衣服,将我准备过年穿的新衣服撕成一片片,母亲拼命拦着,可是她的身体本就不好,更何况以她的力气哪能拦住那个男人,我哭喊着,眼睁睁看着身上的衣服一点点碎成布片…”
春花说道这里,一直在眼圈里旋转的眼泪突然滴落在地,慕容安意似乎听到了那泪珠掉落在地碎成几瓣的声音。
春花仿若未觉,接着道:“那时我几乎以为我会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我忽然觉得这样也好,就让那漫天洁白的大雪将我埋了,至少我可以来的干净走的干净。”
“可是我没有料到一向胆小的小弟那日如发了疯一般,他死命的厮打那个男人,连咬带踢,解救了我。可是他自己却被那个男人一拳打塌了鼻梁,血流了一身,笑着倒在我怀里。临死的时候还对我说‘姐姐我想吃糖葫芦。’”
“那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一天,我趁着那个男人惊慌失措的时候,来到厨房拿起家里唯一一把破菜刀,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砍了他不知多少刀。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杀人,我红了眼睛,心里既害怕又兴奋,那个高大的男人在我手下像一只小鸡一样,我将他剁的血肉模糊,直到母亲起来拉住我,我才罢手。”
“那是我第一次见柔弱的母亲露出那样悔恨却坚定的神情,她替我换上干净的衣物,将家里唯一的一点钱给了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等我反应过来,出了门,却再没有她的踪迹,后来听人说母亲去衙门投了案,一头碰死在衙门的柱子上。我请求官老爷让我给母亲收了尸,将她和弟弟葬在一起,然后带着那点碎银子一路来到京城。”
“可是我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干,而且身为女子,若是不想沦入风尘以色侍人,去路实在不多。所以我卖身为奴,替自己挣一口吃的。”
“在到小姐身边之前,我也曾经到过一家,那时我不过是个做粗活的小丫鬟,却被那家的少爷相中,像我们这样身份的人,主人家叫你去死你都不能二话。而我虽能侥幸躲过一次,却未必能躲过第二次。”
“于是我想办法偷了一个姨娘的首饰,被打了板子赶了出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跟着一群乞丐一起生活,有一个老婆婆见我可怜,总是将乞讨到的东西分一些给我,那时我才明白,原来真正的温暖从来只在穷人之间。”
“后来老婆婆死了,我也离开了那里。本来牙婆是不愿要我这样的人的,可能是慕容媚儿有什么吩咐,牙婆觉得我这样的人容易用银子收买,加上我又苦苦哀求,所以才让我跟着进了康安伯府,遇到了小姐。”
“这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原本我以为富贵人家是没有人情没有血没有肉的地方,却没想到这辈子能遇到小姐,小姐让我想起了我娘我弟弟,让我觉得仿佛又有了一个家,有了一个能遮风挡雨安身立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