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事儿后来就没消息了,时间一久,他们自己都把这个给忘了。
他们在北五环外喝粥吃咸菜的第二年,闻淮红了。
那次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只是一部小制作网剧,整部片子的主演都红透了半边天。而作为男三号的闻淮,台词不多,出镜不多,但其中有几幕被人截图,公司顺势推了一把,成了“侧颜男神”。紧接着,各种通告各种片约,闻淮开始赚钱了,只剩下杜何其一个人在家不停地问经纪人有没有什么片子可以跑跑龙套。
其实他们专业院校出身的都不甘愿去跑龙套,在他们眼里,好多大牌明星的演技简直可笑至极,或者说根本就是毫无演技可言,给他们跑龙套当配角,太憋屈。
但毕竟还是要吃饭的,哪怕人的骨头再硬,在生存面前也得跪下来。
那一整年,闻淮忙得几乎不着面儿,也没有再回到这间基本上见不到阳光的屋子里,他打电话时说:“公司给我安排了新的公寓,说是住在群租房里被人知道了不好。”
杜何其当时心里难受死了,却还是得装作轻松地说:“嗯,公司说得对。”
闻淮还说:“那个……今天有个访谈,主持人问我谈过恋爱吗……”
杜何其心里更酸了:“你说没有?”
“是公司让那么说的,何其,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公司说得对。”
挂了电话之后,杜何其收到了好几条来自闻淮的信息,都是道歉,都是说想他。
就是那时候开始,杜何其发现两人真的有了差距,一个被捧上了天,只要打开电脑,各门户网站的娱乐版都能看到闻淮的消息,另一个在家吃着馒头和榨菜,上网到处找兼职。
今天飞去上海,明天飞去澳洲,今天参加个发布会,明天去颁奖典礼捧奖杯。
闻淮的这些行程似乎所有人都知道,除了他杜何其。
“分手吧”三个字都已经在输入框里了,却迟迟无法按下发送键。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打从在一起就说好了不分开。
就这么忍下了,终究还是舍不得。
但这舍不得,熬到又过一年,磨得几乎所剩无几了。
在闻淮红了的第二年,杜何其也终于熬出了头。
那时候杜何其几个月也见不到闻淮一次,房子到期了,他一个人负担不起每月一千五的房租,闻淮给他钱,他只觉得心烦,原封不动地转账回去了。
犹豫再三,杜何其没有跟闻淮商量,准备换一个更便宜点儿的。
但这个地方,房租不涨就不错了,在他找房子的时候,一千五已经租不到任何一间看得过去的卧室了。
他经人介绍住进了一家青年旅社,每天没有工作的时候就帮忙在旅社干活儿,洗个床单被罩、擦个桌椅板凳,以此来混口饭吃混个地方住。
当时杜何其极度悲观,觉得自己或许就应该趁早打包回家,然后在老家开一个艺术生培训班,每个月收入也能不错,根本没必要再这地方吃这种苦。
就在他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杜何其遇到了沈源。
沈源是这家青旅的二老板,一个专注吃喝玩乐的富二代,跟杜何其一见如故,因为只有杜何其愿意陪他玩五子棋。
俩人蹲在院子的角落一边下棋一边听着杜何其吐苦水,然后沈源说:“哎,我女朋友是经纪人,你跟着她呗。”
说实在的,沈源白白嫩嫩,个子也不高,心里装着的都是玩,杜何其一直以为他是个受,没想到竟然有个女朋友。
当天晚上杜何其就跟沈源的女朋友见了面,高个儿御姐,屈瑛瑛。
屈瑛瑛跟沈源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姐带着弟弟,而事实上屈瑛瑛也确实比沈源大,大了整整七岁。
接过屈瑛瑛名片的时候杜何其愣了好半天,他本以为只是重名,却没想到,这个屈瑛瑛竟然真的是盛景的那个金牌经纪人,他一直以为传说中那个屈瑛瑛应该是个四十好几的大姐头。
“盛景是我家的。”沈源笑嘻嘻地说,“怎么样,是不是突然想抱紧我的大腿了?”
面前摆着极好的机会,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杜何其却退缩了。
他不想走捷径,这样不光是自己瞧不起自己,怕是连闻淮也会瞧不起他。
“沈源你净给我找麻烦!”屈瑛瑛用手捶沈源,然后给杜何其倒了杯酒说,“你别理他,天天琢磨给我找事儿干!”
那天晚上的小饭局过去之后谁都没再提这件事,杜何其依旧每天给自己经纪人打电话问有什么工作他可以去,每次回答都是三个字:等消息。
等消息,这对于演员来说是最致命的。
大好的青春浪费在了等待上,全身的力气想用却无处可用。
杜何其给闻淮打电话,想征求他的意见,可电话是他的助理接的,那男孩知道杜何其,语气客气地说:“何其哥,淮哥现在在录节目,等他结束了我让他给你回话好吗?”
“不用了。”杜何其说,“录完挺晚了吧,你让他好好休息。”
挂了电话,杜何其出门买了一提啤酒回来。
六罐百威喝完,晕头晕脑。
他给屈瑛瑛打电话,借着酒劲儿说:“瑛瑛姐,我能跟着你吗?但是,我想先借点儿钱跟我现在的公司解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