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山雪往前几步,眺望青城山脉西面的山麓和山脚下延伸,在远处,魔域活动的地方,有着大片土地。
“如果能消灭魔域,无论是粮食,还是过多的人口,都不是问题。”
用铁龙车加快调运粮食的速度,改革桑田使得让土地从世家回到平民手中,白泽局培育良种,又研发更有用的耕具……这些手段只不过在压榨如今人族所占据这片小小土地的潜力,终有到达极限的一天,而消灭魔域,拿回曾经属于人族的土地,才是最好的方法。
“所有必须复生阳地脉。”车山雪回过头,看向年轻的自己,“我才不是为了——”
“一点也没有吗?”二十五岁的车山雪打断他,“一点也没有承诺的原因?”
一百零七岁的车山雪斩钉截铁:“一点也没有。”
这么多年苦修下来造成的固执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动摇的,哪怕想动摇他的是他自己也一样。
“看来是说不下去了。”二十五岁的车山雪头疼的按揉自己的额角。
年长的车山雪则张开双臂,向年轻的他露出怀抱。
此刻车山雪已经明白了这个梦昭示着什么。
落雁湖那一夜,头顶在水底岩石上撞伤的病根一直留到了现在。没有失忆期间自己记忆的车山雪,同样不是完整的车山雪,这是魂灵的伤痕,轻易无法愈合。
更不要说他在患上失魂症的同时还频繁接触厉鬼,哪怕表面看不出来,实际上也受了影响,妨害了恢复。
这个梦是让他用来治愈自己的魂灵的。
但是……
梦占的秘术,向来只有虞家的女人才能继承啊?
难道他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改变了性别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感觉到事情又一次脱离掌控的车山雪比年轻的自己更头疼,一直到那从他身上分裂出的一片张开双手和他相拥。
“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二十五岁的车山雪在他耳边说,“青城山上,我第一次见到谌巍时,他神魂不稳。”
“因为强行破关?”车山雪问。
“不,是魂灵和身躯不融洽导致的不稳,”二十五岁的车山雪说,“我想你已经有猜测了,所以谌巍到底从哪里知道一些他本不该知道的事情,无需我告诉你。”
他笑眯眯看着皱着眉的自己,踮起脚在自己的眉心轻吻一下。
旋即他的身躯和车山雪的身躯相融,无数记忆伴随着当时的感受一起向着一百零七岁的车山雪流去,瞬息之间就到了末尾。
灵觉之中,他看到谌巍向他俯下身,感觉到身体被炙热打开,感觉到那说不清是难受还是欢愉的跳跃……
“你是不记得了,”二十五岁的车山雪笑道,“不过除夕那一夜……我很满意。”
***
车山雪倏地惊醒。
他的面容无法控制地因为梦境的末尾而泛红,整个身躯都有些发热和战栗,直到片刻后他强行冷静,想起身时再一次发现谌巍躺在他身侧。
车山雪:“……”
第三次了,他真的不会再为这件事惊讶了。
一个呼唤寒霜的呪术已握在车山雪手中,他凝望谌巍沉睡的面孔,想起梦境中另一个自己告诉他的事情,不爽的心情散去一些,但纠结反而增加了。
暂时不想和这混账说话,车山雪想。
于是他散掉呪术,改为驱除噩梦使人安眠的祝术。
浅灰的光点落在谌巍身上,确定青城剑圣不会醒来,车山雪才跨过谌巍下榻。
简单梳洗之后车山雪离开客房,在门外不远处找到了李乐成和宫柔。
这两个小家伙是过来为自家师父守夜的,可惜的是,他们反而比车山雪跟先睡着。此刻被喊醒,揉着眼睛抬起头,看到车山雪沉下的面容,都吓得不敢出声。
“劝人都去休息,”车山雪首先打量李乐成,“很大胆啊老三。”
“师父和那些师兄师姐的确需要休息了,实际上,如果谌掌门没来,我也会来劝师父,”李乐成低着头,话中表达的却是死不认错的意思,“师父若想责罚,我绝不逃避。”
宫柔没想到自家三师兄这么倔脾气,惊道:“师兄!”
车山雪抬起手,打断了宫柔的话。
他回忆着在他失忆那段时间里谌巍提起李乐成时的不自然,以全新的目光看待这个书呆子徒弟。
“好,”车山雪点点头,“你不用跟着姚天明管人事了,现在开始去协调老阵师们,汇总他们计算出的阵法方案,得出结论再把方案给我看。”
这听上去只是个普通的任务,和惩罚挨不上边,李乐成和宫柔看着车山雪,不敢相信这次惩罚他给得这么轻。
轻到搓了好多天麻绳的宫柔愤愤不平。
不过车山雪话没有说完。
“方案我只会看一次,不会提出修改意见,更不会打下让你们重做,也就是说,你们呈上的方案就是最终方案,明白吗?”
李乐成一愣,愤愤不平的宫柔更是惊呆。
车山雪却不管自己丢下了一个怎样的霹雳弹,甩袖转身。
“老四,跟我走。”
宫柔连忙跟上,对李乐成做了一个自求多福的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