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奇,”谌巍又道,“这大机关人看起来好像不是被人驱动,而是凭借自己的意志在追杀你徒弟啊。”
“它想要虞氏之人的血。”车山雪道。
手握在剑柄上,正要拔剑出鞘的谌巍转过脸看他,发现车山雪的神色非常怪异,似乎在赞叹,又似乎在悲伤,里面还夹了半分鄙夷。
这点外露的情绪很快被收敛,车山雪眯起眼,注视着大机关人摇来晃去的头,充满探究的眼神仿佛是想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
他喃喃道:“不,应该这么说,它想要的是复仇,是虞氏之人的死。”
“我以为‘武神’才建成。”谌巍指出。
的确,今天才建成的“武神”,是怎么被九十多年前就死光了的虞氏族人得罪的?
车山雪顿了顿,似乎不想回答。
这在谌巍的意料之中,车山雪隐瞒的事情之多已经让他不痛不痒。
车山雪瞥了一眼他平静的脸色,突然道:“你可知道灵脉宝珠?”
谌巍浑身一震,向他回过头。
“死去的阳地脉会吐出这样的灵物,”车山雪解释,“供应‘武神’源源不断灵力的心脏,就是一枚灵脉宝珠。”
“你要?”谌巍问。
车山雪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道:“诞出这枚灵脉宝珠的阳地脉是我祖先挖出,是我祖先斩断,是我祖先杀了它。”
故而它作为心脏在“武神”的身躯中苏醒时,也要求人献上虞氏之人的心脏。
用仇人的鲜血平息它的怨恨,消去它的戾气,才能让它心甘情愿地受人驱使。
如此之后,听人指挥的“武神”,才是真正的武神。
第57章 黄沙起,掀前尘
“万子华你他妈不能把那个脑袋丢掉吗?!”
祖成双向着万子华咆哮,吐出的唾沫星子简直能把小孩淹掉。
万子华手里捧着那个头骨,奔逃中匣子早不知道落在哪里。在他们头顶和身后的是震得耳鸣的轰轰雷声,崩塌的山岩,折断倒下的树木。气浪卷着烟尘扑来,脚下开着一丈宽的裂缝,只要一不小心,小命就要玩完。
祖成双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落到这样一个境地。
混乱里他只记得自己出门,看到万子华手里捧着漏血的匣子,然后整个武夷便地动山摇起来。
隐藏着武夷楼地洞的天岳峰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钢铁打造的巨大机关骨架。
当然了,那不只是个骨架,每一丈钢骨上都附着着弩炮,供人行走的通道,运输消耗品的小窗,传递命令的绳子。但那里面都还是空荡荡的,缺乏最后一道工序,没有披上山岩做的皮。
祖成双瞠目结舌看着“武神”,一直到那东西一巴掌向着他的小院拍下。
就像是过家家的小孩一巴掌拍倒沙子做的皇宫,祖成双的院子被“武神”轻而易举摧毁了。若不是祖成双拉着万子华跑得快,恐怕他们两个都已经变成了和院子一样的碎块。
当时祖成双没有警觉,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才会被不知道为何突然运作的“武神”打坏屋子,逃过一次就没事。不曾想他转头一看,发现那大个子站直了身,迈动脚步,竟然追了过来。
武夷楼门人都被这么大的动静惊了出来,祖成双遥遥见到自己师父跳上了“武神”,目光死死盯着他和他手上的万子华,神色极其不善。
接着他一个师兄闪到师父身边,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继而对师父耳语。
祖成双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妹,都是勾心斗角方面的好人才,哪怕进入后宫也不会输的那种。在他们的挑拨离间下,祖成双就算想澄清自己没有窝藏逃犯也做不到了。
武夷楼弟子之间的竞争极为残酷,祖成双正是因此诟病武夷楼。但他现在连抱怨的机会都没有,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保护自己小命上。
这可不容易,特别是他手上还拎着万子华这个拖油瓶。
拖油瓶并不是没有干活,被他呼唤而来的风精伴随在他们身边,或挡在他们背后,保护他们不被弩.箭和沉重的投石伤到。偶尔没有路时风精还会搭个桥,让他们每每能从不能生还的境地中逃出,多支持了一刻。
就在这一刻中,崩塌的山岩被无形的力量吸附到钢骨上,很快覆盖了“武神”的整个表面,而宿飞招呼着武夷楼弟子一箱箱往“武神”身躯里搬各种消耗品,所有人忙上忙下,为自己在建造雄伟“武神”的过程里出过一份力而激动。
也就是说,“武神”的身躯和战力都膨胀了不止一圈。
被追杀的祖成双快要哭了。
这个时候,灌注了内力的吼声传到他耳中。
是宿飞在喊话。
“成双,把那个头骨抢来给我!只要抢过来,我不计较你之前犯的错!”
已经进入“武神”内部的武夷楼弟子们也附和喊话,纷纷劝说祖成双拿下万子华抢走头骨。祖成双虽然不相信自己师父说的不计较,但也颇为心动。
可惜的是,在他动手之前,万子华快人一步,用一根长枪抵住祖成双的后颈。
动手马上就死,不动手以后才死,向来惜命的祖成双想也不想地妥协了,继续给万子华当牛做马。
于是他们又在“武神”手下东躲西藏了片刻,另一边的武夷楼飞快占据了“武神”身躯中的数个要点,开始运作其中的机关。
“武神”的威力顿时暴涨,从天上劈下的雷霆也瞬间从扭动如蛇变成了粗如光柱。
这个时候,祖成双若还发现不了“武神”并非在追杀他们,而是在追那个头骨的话,那他这几年亲传弟子的身份就白当了。
“快点丢啊!”他在箭雨中咆哮,”老子不想和你一起送命好吗!”
万子华恍若未闻,翻看着白骨上的符文,嘴里念念有词。
祖成双仔细一听,发现这小孩竟然是在念着这种古怪呪术可不可以源源不断制造水流,能不能永远推动水力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