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了……”那头,罗生听到马焱的话,一副颓丧的怔然模样,不断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好似一具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行尸走肉。
“不,不能烧,不能烧……”听到罗生那沙哑的嘟囔声,苏梅一震回神,赶紧用力摆手道:“不能烧的,沈姑娘这般好看的一个女子,若是烧成了灰碳,那她定是会不高兴的。”
“是啊,妙月会不高兴的。”罗生抬起自己那张沾着满是泪渍鼻涕的胡须脸,慢吞吞的将其贴上沈妙月的手背道:“不能烧的……”
看着罗生那被自己撞得满是淤青红肿的额角,苏梅颇有些不忍的暗暗捏了捏手,然后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扯了扯沈妙月的宽袖,但是一如刚才,沈妙月依旧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这,这与她们说好的不一样啊……
压下自己心中的惊惶感,苏梅清了清喉咙道:“罗师傅,沈姑娘最大的心愿,便是与你成亲,如今她的人已然去了,你……还愿意娶她吗?”
“娶她?”听到苏梅的话,罗生痴呆着一张脸,然后突然便嚎啕大叫起来,“啊……”
看着那突然便嘶哑嚎叫起来的罗生,苏梅踩着脚上的绣花鞋,下意识的便往马焱身侧靠了靠。
这罗生正妻已丧,现今爱慕之人也囫囵黄泉,如此番事,对于他来说,肯定是致命打击。
发泄完后的罗生颓然倒在木床边,他痛苦的捂着沈妙月的手,声音嘶哑道:“我自然愿意,只是妙月她……”
说到这处,罗生突然便将自己的脸埋进了宽袖之中,片刻之后,那轻缓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不停传入苏梅的耳畔处。
看着那一副痛哭流涕模样的罗生,苏梅定了定神,然后缓步走到那沈妙月身边,用力的捏了捏她的手。
沈妙月的手上沾着一点血迹,肌肤微冷,被苏梅那般掐弄,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不,不会吧……
“娥娥妹妹不必难过,人死不能复生。”伸手带过苏梅那只掐在沈妙月手掌之上的小手,马焱从宽袖之中抽出巾帕,细细的替她擦去那上头的血迹道:“现下,我们还是将这最后的时辰,留给罗将军吧。”
说罢话,马焱也不顾苏梅那不断挣扎的小身子,直接便将人给拎出了屋子。
屋外,暖阳细散,苏梅站在透着冷风的庭院之中,一副急切的小模样道:“那沈姑娘她真的没死,这一切只是我与她一道用来诓罗师傅的计而已。”
“娥娥妹妹莫要胡言,那沈姑娘已然是没了气息,便是大罗神仙来,怕是也救不了了。”捻着苏梅的小手,马焱听着屋内那断断续续又响起的砸床敲地声,眼角微挑,眸中邪意肆虐。
看到这副淡然模样的马焱,苏梅急的直跺脚,她伸手一把拽过马焱的宽袖道:“我们快些去请个大夫过来吧,沈姑娘应当不会那般傻,真的自个儿从石阶上头滚下去的。”
伸手揽住苏梅的细腰,马焱将人禁锢在自己的怀中道:“人死不能复生,这沈姑娘之死,与娥娥妹妹全无关系,娥娥妹妹不必自责。”
“可是,可是这用来诓罗师傅的法子是我想出来的,沈姑娘她,她……”说到这处,苏梅的眼中不自禁的便涌出了一大串子的眼泪珠子。
伸手轻轻的捻去苏梅脸上淌着的眼泪珠子,马焱低应一声道:“娥娥妹妹真是多愁善感,心地纯稚的紧呢。”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兀自流着眼泪,声音细哑道:“你莫与我这般说话,我相信沈姑娘不可能会真的那般傻,去滚石阶的。”
沈妙月敢爱敢恨,心智坚挺,根本不会是那种会自寻短见的人。
“可是现下她人躺在里头,却真的是没了气息,娥娥妹妹又如何说呢?”轻轻的抚着苏梅那张白细小脸,马焱声音低哑道:“娥娥妹妹觉得这责任,应当由谁来负呢?”
“我,我……”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心中一阵惊惶,她伸手揪着自己的衣襟,纤长睫毛轻眨,怯怯的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马焱,在对上马焱那双暗沉黑眸时,心中却是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那沈姑娘不醒,是不是你……”嗫嚅着唇瓣,苏梅仰起那张沾着眼泪珠子的小脸,声音细糯道。
“娥娥妹妹这是在怀疑我?我与那沈姑娘无冤无仇的,何至于下如此毒手。”听到苏梅那半截子话,马焱轻挑了挑眉,立刻便撇清了关系。
当然,与那罗生便另当别论了……捻着苏梅藕臂之上的那块红肿淤青手印,马焱脸上的面色更显几分晦暗深沉。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慢吞吞的低垂下小脑袋,那沾着冷露的青石板砖之上,滴滴答答的落下几颗豆大的眼泪珠子,砸出一圈暗色深痕。
看着那站在自己面前,啪嗒啪嗒不停的流着眼泪的苏梅,马焱低叹一声道:“娥娥妹妹觉得疼吗?”
“唔?”苏梅没有听明白马焱的意思,她抬起小脸看向面前的马焱,一双湿漉水眸之中蒙着水雾,红通通的可怜万分。
“娥娥妹妹觉得这处可疼?”细细的捻着苏梅藕臂之上的印痕,马焱声音低哑的又重复了一遍道。
“有,有些疼……”苏梅小心翼翼的看了马焱一眼,在注意到他那张愈发深沉晦暗了几分的面色之后,赶紧接话道:“其实,不疼的。”
“娥娥妹妹不疼吗?”按在苏梅藕臂上头的手掌突然施力,苏梅疼的一个哆嗦,赶紧使劲的将自己的手从马焱掌中给抽了出来。
看到疼的白了一张脸的苏梅,马焱一步上前,直接便将人给按在了怀中道:“娥娥妹妹不疼,我却是疼的狠呢,疼的恨不得将人揪心挖肺,焚骨挫灰。”
被马焱紧紧箍在怀中的苏梅轻缓的喘着细气,在听到马焱的话时,整个人神情一怔,似乎是还有些没有回神。
“娥娥妹妹被伤一根毫发,于我而言便是被剐一块活肉,今日我疼的紧,娥娥妹妹说,这该如何是好?”低哑暗沉的嗓音带着一股难掩的怜惜之情,轻轻柔柔的飘进苏梅耳中,让她禁不住的涨红了一张白细小脸。
这厮……是在说什么让人面红心跳的话呢……
“我这心口如此疼痛,细细想来,自然是让人比我疼千倍,万倍,才算解恨。”抚着苏梅的小脑袋,马焱突然低笑一声道:“娥娥妹妹觉得,我这想法如何?”
听着马焱那近在咫尺的低哑轻笑声,苏梅却是陡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她紧了紧自己圈在马焱腰肢处的手,抖着嗓音颤颤的回了一句话道:“所以,所以你就,就将沈姑娘……”
“嘘。”伸手抵住苏梅颤抖的唇瓣,马焱双眸微眯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不,不……”惊恐的看着面前的马焱,苏梅只感觉通身一阵冰骨刺寒,她紧紧的攥着马焱的绶带,紧张的指尖发白。
“呵……”看着面前这副害怕模样的苏梅,马焱突然嗤笑一声道:“娥娥妹妹真是可爱的紧。”
那罗生好歹也当了他好几年的教武师傅,他自然会给几分薄面。
慢条斯理的从宽袖暗袋之中掏出一根银针,马焱将其送到苏梅面前道:“刚才我用手中银针戳了那姓沈的一个穴位,可以致假死片刻。”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刚才那被吓得浑身颤栗的惊恐这才缓慢止住,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马焱,狠狠咽了一口口水,这才将喉咙里头的腥涩感觉给吞了下去。
“你,你吓死我了。”瑟瑟的吐出这句话,苏梅仰着自己的小脑袋,那双红肿眼眸之中又掉出了几滴眼泪珠子。
若是这厮真的将沈姑娘给……那她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