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处,老太太那双丹凤眼中陡然迸出一道精悍目光,直直的看向面前的张氏道:“那些劫匪先杀人,后抢财,抢完了财还要再回来一趟,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那就是因为他们漏杀了一个人,一个他们本就应该第一个杀的人!”
被老太太那如炬的目光死死盯在身上,张氏禁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显出一抹苍白神色,正巧一旁的穗香拿着一个木盒从内室之中走出,让老太太转移了目光,张氏这才轻缓的松下一口气,靠在身后的安浓身上,紧紧的捏着手中巾帕,身子微颤。
伸手接过穗香手中的木盒,老太太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然后从里头拿出一块泛黄的布料递给苏梅道:“来娥娥,这是你母亲写的东西,你好好看看。”
愣愣的伸手接过老太太手中的布块,苏梅垂眸看着上头那歪歪斜斜的血字,不知为何突兀的便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子滴滴答答的滚出眼眶,落在那血色红字之上,晕开一层干涸红痂。
“唉……”看到这副模样的苏梅,老太太轻叹一口气,伸手搂住苏梅那纤细的小身子压到怀里道:“我可怜的孩子,你母亲是个好人,可却不是一个好母亲。”
上辈子时,当苏梅被人当面揭穿自己只是一个低贱妓女之子的时候,老太太正巧去天觉寺烧香,根本就不在她的身边,而等老太太从天觉寺回来的时候,她却已经莫名其妙的被送进了那宫中的教坊司里头,所以根本就没有看到过这什么血书。
血书里头说的话,大致就是因为苏梅的亲母阑珊看出这帮子劫匪意在人而不在财,便偷梁换柱的将苏梅给换了过去,而阑珊知道,这帮着劫匪只要杀了人便不会管其它的,所以就直接写了一块血书塞在苏梅的襁褓里头,告知后来的文国公府之人,你们的亲嫡女已经被她让人抱养到山下去了,可自寻。
但那山下之人得了婴孩,掀开襁褓看到是女婴,转手便卖了,又怕官兵追查,连夜逃出了汉陵城,这也就是老太太为何遍寻不到清懿的原因。
这边苏梅紧紧的捏着手中那块血布,缩在老太太的怀中哭的泣不成声。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低贱的妓女之子,可是,可是为什么连她的亲母都不愿她活着,若是那时候文国公府的人来晚了一些,又或者是那劫匪不顾文国公府身侧的官兵,强行杀人,那自己哪里还会坐在这处!
第91章
“清懿啊,既然你是皎箬的孩子,那便是咱文国公府嫡生的孩子,谁也欺负不了你。”伸手握着苏清懿的素手,老太太双眸微红着说完之后又垂首细细安抚着那靠在自己怀中哭的十分伤心的苏梅道:“娥娥是个可怜孩子,她救了你的命,就是救了咱文国公府的命,所以日后啊,娥娥还是咱文国公府的嫡四姑娘,谁也抢不走。”
听到老太太那安抚的话语,苏梅哭的更是声嘶力竭的起来,就好似要将上辈子的委屈也一道发泄出来一般。
马焱站在苏梅身后,弯腰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人从老太太的怀中抱出托在自己的臂弯上,然后垂眸与老太太道:“老祖宗,我先带娥娥妹妹回鹿鸣苑吧。”
听到马焱的话,老太太担忧的看了一眼那趴在马焱肩上抽噎的苏梅,犹豫了片刻之后才缓缓点了点头道:“莫要说什么重话,记得要食膳,还有晚间的温奶也别忘了。”
“是。”马焱轻应一声,托着臂弯之上轻巧的苏梅缓步走出了屋子。
屋外朔雪凛凛,马焱伸手接过一旁丫鬟手中的大氅,仔细的盖在苏梅的身上,然后才带着人往一旁房廊处走去。
苏梅伸着一双小细手紧紧的揪着马焱的衣襟,小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双眸之中湿漉漉的往下滚着泪珠子,那热烫的眼泪浸入马焱的里衣之中,贴在他微冷的肌肤之上,暖融融的透着湿意。
听着耳边苏梅那轻颤的啜泣声,马焱伸手,轻轻的抚过她那头细软垂发,然后伸手将那些插在苏梅垂髻上头的珠钗玉环一点一点的取下,随手扔了一路。
珠钗玉环轻响,磕碎在一旁的木制栏杆处,零零落落的跌下来摔在青石地砖之上,滚着泥水,被马焱一脚踩过,捻的粉碎。
行走在房廊处的丫鬟婆子们看到这副模样的马焱,皆敛声屏息的垂首而立,身形微颤。
马焱面无表情的托着苏梅穿过房廊出了檀菊园,然后往鹿鸣苑的方向走去。
鹿鸣苑院口,幼白与一众丫鬟听到消息,皆面色微凝的站在鹿鸣苑门口等候,庭院里头站立着的一些丫鬟婆子们也都一脸焦色的仰着脑袋往外头张望着。
细雪漫飘,马焱托抱着怀中的苏梅踩着一地积雪缓步走到鹿鸣苑院口。
一众丫鬟正堵在鹿鸣苑院口,在看到那被马焱小心翼翼的怀抱在怀中缓步走来的苏梅时,站在最前头的幼白赶紧提着裙裾上前,声音微哑道:“四少爷……”
“进去再说。”冷淡的吐出这四个字,马焱抱着怀中的苏梅径直便跨入了鹿鸣苑。
正屋里头烧着暖炉,方桌之上还摆放着苏梅最欢喜的玫瑰酥和温奶,青梅与蜜饯难得的不吵不闹,乖乖的窝在屋内一角睁着那两双绿豆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梅细看。
苏梅被马焱放置在软榻之上,她那双小细手还紧紧的缠在马焱的脖颈处,怎么也不肯放,马焱伸手揉了揉苏梅的小脑袋,撩起袄袍后裾便顺势坐在了软榻之上,然后伸手将人搂进怀里,细细的抚着她那穿着藕粉缎面袄裙的纤细后背。
趴在马焱的肩膀上,苏梅还在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她用力的攥紧了马焱身上的那件朱色氅衣,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
拢起身上的氅衣,马焱抱着苏梅仰躺到身下的软榻之上,然后伸出白皙手掌轻轻握住苏梅那两只用力攥成拳头的小嫩手,一点一点的将她蜷在一处的纤细手指掰开,露出里头被指甲掐出殷红血迹的白细手掌。
先用指腹轻轻的替苏梅抹去她手掌中心的血迹,然后再将那只白嫩小手置于自己的唇角处,细细的舔舐去上头那淡甜的腥味,马焱微眯着一双漆黑暗眸,淡薄的唇角处沾染上一丝艳色。
感觉到手掌处的湿润触感,苏梅将小脑袋从马焱脖颈处抬出,那双湿漉水眸红通通的肿的厉害,好似桃核一般几乎只剩下一条细缝。
马焱微微侧头,看到这副模样的苏梅,缓慢的轻勾起了唇角,然后伸出白皙手掌抬起苏梅小巧的下颚,细薄的唇瓣缓慢的顺着她那红肿的眼帘处轻舔了一圈道:“真丑。”
苏梅噘嘴小嘴没有说话,只是又将小脑袋埋进了马焱的脖颈处细细抽噎着。
“啧……”伸手一把拎住苏梅的后衣领子将人从自己的脖颈处拔出,马焱慢条斯理的从宽袖之中抽出一块巾帕按在苏梅那张满是泪水的湿漉小脸之上,然后声音低哑道:“把你的鼻涕擦干净。”
“你嫌弃我……”因为哭的久了,所以苏梅的声音嘶哑非常,嗡嗡的让人听不真切。
“你不嫌脏,自己吃了。”用另外一块巾帕细细的擦拭着自己那沾着黏腻液体的脖颈肌肤,马焱微眯着一双暗眸看向身侧的苏梅,声音礠哑道。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心虚的鼓着一张白嫩面颊没有说话,只是乖乖的用手中的巾帕清了鼻涕,然后蜷着小身子别扭的转了一个身。
“呀……”苏梅身子转的太快,忘记了自己身下躺着的是软榻,所有直接便滚到了那软榻下头,不过好在内室里头铺着厚实的毛毯,苏梅并未摔伤,只是被磕的有些头晕目眩。
听到苏梅那沙哑的惊呼声,马焱慢吞吞的从软榻之上探出一只纤瘦手掌,拎住苏梅的后衣领子直接便将人从厚毯之上给拽了起来,然后一把扔在自己的身上道:“坐好。”
拢着自己身上那件百卉花笼裙,苏梅撑着一双白嫩小手趴在马焱的身上,白嫩小脸之上那双湿漉双眸依旧红肿非常,就连看人都是虚虚晃晃的好似带着重影。
使劲的睁大自己那双红肿水眸,苏梅垂眸看向那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马焱,张了张小嘴正欲开口之际,却是突然听到门毡处传来一道“吱呀”轻响声,便赶紧像只缩头乌龟似得又将小脑袋给埋进了马焱的脖颈处。
房门口,幼白端着一盅热好的温奶和一小碟子冰块掀开门毡走进屋内,她先是站在珠帘处往内室里头看了一眼,在看到那与马焱一道缩在软榻之上的苏梅时,便赶紧小心翼翼的提着裙裾撩开珠帘走了进去。
弯腰将手中装着温奶的瓷盅与冰块的托盘放到软榻边,幼白又从宽袖之中掏出一方干净的巾帕置于托盘之上后垂眸与马焱道:“四少爷,奴婢从外头拿了一些干净的冰块,用这方巾帕包着冰块与四姐儿细揉双目之后可使双眸消肿。”
“嗯。”伸手抚着那埋在自己脖颈处的小脑袋,马焱淡淡应了一声道:“你下去吧。”
“是。”幼白应声,抬眸担忧的看了一眼那蜷在马焱身上的苏梅之后,终于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
屋外,茗赏与妙凝皆立于朔雪檐下,紧张的询问着幼白关于苏梅的情况。
“无事,四少爷在里头呢,你们去耳房坐着吧,我先在这守着,等过会子你们再来替我。”幼白轻摇了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