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韶华看了一眼魏清狂。
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样宣扬。但是他所言不虚,她也就坦然听着,任由他去说。
魏清狂话音未落,她就感受到许多或震惊或嫉恨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其中一道很强烈的目光来自皇帝,她转过头,看到皇帝神色复杂的脸,阴沉得可以滴水。
魏清狂却对皇帝的脸色恍若未见,微笑着和他说:“楚皇陛下,我本是微服游历,为了舒坦并不想公开身份,但是听说卫长公主在楚京,并且做了不少针对秦姑娘的事情,所以我于公于私,都要来拜见陛下一面。”
皇帝挤出一抹笑,“于公怎讲?于私又如何?”
魏清狂朗声道:“于私,我为秦姑娘安危担心,少不得要出手帮她。于公,我们晋国和楚国一样承平日久,并不想看到烽烟刀兵,而卫长公主在楚京颇多动作,卫国又陈兵边境,实在让人心中惴惴。晋国在楚并无常驻使臣,彼此沟通消息不便,我只好当面请教陛下,不知您对卫国之举有何想法?”
他一番话说得光明正大,毫不掩饰对秦韶华的回护之心,又轻巧将问题甩给了皇帝。
楚国众臣不便拿贺兰馨的事质问自家天子,但他不受束缚,倒把皇帝当众架在了火上。
皇帝维持着僵硬笑容道:“卫国陈兵之处与大楚接壤,两国邦交深远,朕料着卫国不是宣战的意思。此事朕会与卫帝协商,其中事宜,倒是暂时不好向晋国公开。”
言下之意我们楚卫两国的事情自己解决,你们南晋就别来掺合了。
魏清狂欠身一笑:“但愿一切如陛下所言,卫国不是宣战。说起来,楚晋两国自贵国先帝起关系日益密切,却还未互派使臣常驻,不知陛下……”
建恒王突然截断了话头,“魏公子所言提醒了本王!晋楚交好,不如就在楚京建一座晋国驿馆好了,随时欢迎晋国来使,勾通邦交!”
魏清狂道:“王爷所言甚是。若贵国无异议,我这就修书于家父,早日派使臣过来。”
皇帝大怒。
两个人竟然绕过他随便决定外交大事!修个屁的驿馆,他这当皇帝的还没答应呢!
皇帝不断给段尚书使眼色,想让他站出来反驳建恒王。然而段尚书恍若未见,就是不出声。
自从秦云背着通敌罪死了,但凡事涉秦韶华,段尚书都装聋作哑避之不及,免得引火烧身。皇帝只好压住火又给别的心腹臣子使眼色。
没一会,皇帝和建恒王两派人马唇枪舌战起来。
魏清狂挑起争端,他自己却收了声,转头和秦韶华轻声闲聊起来。
“你来做什么?我看不透了。”秦韶华低语。
“给你撑腰。”魏清狂半开玩笑。
秦韶华笑:“今夜是小场面。我只来给凌家军撑场子,别的事一概不管,又不是打群架,撑什么腰。”
魏清狂道:“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肯不肯撑,是我的事。”
秦韶华就笑:“那我也不需谢你了,反正是你的事。”
“对,不需谢。是我心甘情愿。”
秦韶华发现他语气奇怪,转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灯火辉映下,魏清狂依然是面如冠玉神色和煦,可是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仔细想他方才的言行,什么指责卫国、什么派使臣之类的,都是一时半会做不成的事情,而他今夜唯一做成的事,就是公开了他和她的关系,堂而皇之地宣称他可以为她两肋插刀。
两个人做朋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为什么突然跑来做这种事?
秦韶华心头电光一闪,突然发问:“你是不是要回晋国?”
“当然不是。”
魏清狂不知道秦韶华怎么想到了那里去。以为他要走,所以交代后事似的给她一个身份,从而保护她吗?
想得也太偏了。
他只是不想她身上齐王标签太晃眼而已!
齐王让她做什么特使,他就公开朋友身份。
免得世人提起她,总要说是齐王的婢女、摄政王特使,今夜之后,大家也会说她是晋国公子魏的朋友!
魏清狂看着秦韶华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无奈叹口气。
这姑娘头脑聪明得很,可是在感情方面……颇有些不开窍。
及至晚宴结束,月过中天,魏清狂特意和秦韶华一起并肩离开。他宽袍大袖衣袂飘飘,她一身墨云裙清丽婉转,走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惹得许多人注目。
然而秦韶华对此一无所觉,专心和魏清狂议论贺兰馨和卫国的事情。
在快要出宫的时候,走过一处灯光微弱的暗影,秦韶华被人轻声喊住。
“华姐姐!”
是靳夷灵的声音。秦韶华在路边的花丛后找到了她。
“你也来了?”秦韶华诧异。整个晚上这丫头可都没见踪影呢。
靳夷灵一边张望四周,一边忐忑地悄声说:“华姐姐你最近有空么?去我家看看我奶奶好不好,我总觉得她……”
“楚国公夫人怎么了?”秦韶华立刻打了精神。
“说不好。奶奶她好像……中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