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柱子躬腰垂手而入,湛煊挥退湛烨,开口便问是否定选好了日子,赵柱子抹抹额上冷汗,吞吐再三,才将湛莲将卷轴扔进炭火里的事儿给说了。
湛煊虽料到了,但不想她会这般作为,不免无奈叹气。这究竟是在发哪门子的邪火?分明应承了做他的皇后,怎地转眼就掉了脸色?若非她曾主动叫他去找别的妃子,他还真以为她与杜谷香一般,因他纳妃而气恼。若真是那般,他可就得沐浴焚香,祭告上天了。但这不过是他白日好梦罢了,她是巴不得自己娶了别人,自己只当那康乐公主再招驸马罢?
湛煊苦笑着挥手叫赵柱子退下,顺安又进来,说是平南王还未走,似是还有事儿求见。
湛煊再让其入内。
湛烨之所以去而复返,就是怕湛煊不耐烦,再被那康乐公主一怂恿,真个儿下旨叫他与杜谷香和离,犹豫再三,他再次返转,站在菱花门前吸了口气,整了整衣冠,大步踏入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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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莲有两日没进宫,湛煊夜里过来,湛莲竟自发将内室的门闩给横了,任凭湛煊在外怎么哄劝就是不开门。丫鬟们全都躲到外头去了,生怕丢了颜面的帝王拿她们来泄怒。
这日黄子杰生辰,湛莲领着他进后宫去给给淑静贵太妃磕头,再叫他去书房与太子伴读。待黄子杰离去,湛莲见母妃好容易见了人,便想多与她说说话儿,不想太妃竟也有话与她说。
“杰儿这孩子……哀家看他是愈发懂事了。”淑静太妃喝着参茶轻缓开口,“哀家召了太子太傅等人过来询问,都说他比先前上进许多,虽文采终不如他人,但好歹有这份心思,哀家也就心满意足了,哀家也不求他建功立业,只求他不似他的父亲便是阿弥陀佛了。”
湛莲笑道:“那您这是小看了他,他文采虽不济,但武学很是不错,武师傅常常夸讲他哩。”
“有这回事?”太妃眼中一亮,复而一想,又是摇头,“他武学若是好了,又成日想着打打杀杀,这也不好,天家文韬武略,这回亲征仍是九死一生,咱们也差点儿吓得丧了命去,若是杰儿往后也是如此,哀家恐怕每日也提心吊胆。”
“可不是么……”湛莲轻轻点头,若有所思,“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的确太不好过,可是他们男人家抱负总是远大,怎么劝也是劝不住的,想来惟有跟了去与他同甘共苦,才不至每日神伤。”
说的虽是黄子杰,但湛莲显然想到别处去了,太妃挑眼看她一眼,眼眸微闪。
片刻,淑静太妃又道:“我今儿留你,是有一事与你商量。”
“娘娘请讲。”
“唉,其实是这么回事,子杰的祖母,哀家的娘亲,自子杰住进公主府后,便一直茶饭不思,神形俱销,哀家前儿见老人家,竟似是年老许多,那背竟都有些驼了!哀家看了,心中着实不忍。”
湛莲顿时知道母妃想说什么,但故作不知,“太妃娘娘您且安心,我也遣子杰去黄家去过几回,只是他近来课业繁重,回了府中倒头就睡,我才不曾叫他去探望祖母,明儿他有了假,我便叫他与大妮二妮同去探望。”
太妃看着她,“哀家恐怕这寥寥几面无法安抚老人家的思孙之情啊。”
湛莲轻叹一声,“那娘娘认为如何是好?”
淑静太妃犹豫片刻,“子杰与大妮他们叨扰公主府已久,你也为哀家操了不少心,不若送他们回去黄家如何?”
“不可,”湛莲断然拒绝,“老太太虽爱孙心切,但着实是个不会教人的,舅、您的弟弟不就是被老人家溺爱太过?子杰才上正道,断不能再走其父老路。”
“可是老人家上回来,再三向哀家保证,定会好好教导孙儿,再不娇惯纵容。”
“老太太话是这么说,但我瞧着她不过是想孙儿回去随口说的罢。娘娘莫要心软,且叫老太太忍耐两年,待子杰懂了事能够独挡一面,我便叫他回去继承保宁侯府,伺候祖母颐养天年。”
淑静太妃见湛莲态度坚决,沉吟良久,惟有点头,“你说得在理,慈母多败儿,况且哀家娘亲大字不识,的确无法教导子杰道理,那便叫他继续在公主府住着?”
湛莲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