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湫垂眸,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拢袖站起来,对着小猫儿笑笑:“往往,过来。”
“阿兄。”秦晚妆的嗓音软软的,尾音拉长,好像带着万种的委屈,她从地上爬起来,抹干眼泪,跑到秦湫面前,踮起脚尖,仰着小脑袋望着秦湫。
秦湫不明所以,俯下身子,同小姑娘平视,他长发尚且乱着,松松散散垂坠而下,秦湫笑得清浅:“往往,阿兄带你回去。”
温温软软的呼气声落在石子小道上。
秦湫怔忪一会儿,对上小姑娘水盈盈的眸子。
她瞧起来十分专心致志的,黧黑卷翘的长睫沾了些泪水,映着昼光,她张开小口,轻轻吹起,声音软绵绵的:“阿兄,我帮你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啦。”
石子小道边,栽了许许多多的山槐树,枝叶亭亭如盖,漏出星星点点的温煦光影。
秦湫有些恍惚,他轻声笑笑,把小猫儿揽在怀里,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流着数不尽的难过,他重复道:“往往,阿兄无碍。”
往往,我捧在手心里的小妹妹。
我该如何护住你。
“漂亮哥哥——”
秦晚妆抱着她新找来的小酒坛子,坐在软榻的角落里,闷闷不乐,低着小脑袋,把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
“嗯?”
少年人乌发高束,停下手中的笔,早在秦晚妆来时,他就换了身月白长衣,浑身干干净净的模样,像刚刚从仙山上走下来一样。
他背对着小姑娘,起身,长身鹤立,清瘦修长的手搭在宣纸上,慢慢折起来。
他把宣纸递给天三,微掀眼帘,嗓音温凉,压低声音不让小姑娘听见,语气却漫不经心:“都杀了。”
天三心下一惊,垂首应是,恭恭敬敬的。
他走出屋子,带上门。
屋内亮亮堂堂的。
即使是白日,屋子边角也放了许许多多的夜明珠,温和的光晕淡淡流转,是纯粹的莹白,映着昼光,为屋子添了几分温煦。
小猫儿瞧着她的漂亮哥哥,有些好奇,歪了歪小脑袋,嗓音绵绵软软的:“漂亮哥哥,我觉得你同先前很不一样。”
少年人走到她身边,坐在软榻上,低头瞧小猫儿,笑得温温柔柔:“如何不一样?”
“我也说不明白。”
小猫儿往后一倒,抱着她的小酒坛子在软榻上滚了滚,嘟囔:“自打上次我找你睡觉之后,你就很不寻常,漂亮哥哥,我觉得你想把我关起来。”
“往往为何会这样想。”鹤声把她的小酒坛子拿过来,小猫儿拧了拧小眉头,也跟着她的小酒坛子一起,“扑通——”一下撞进鹤声的怀里。
少年人揽着她,又笑:“往往是听话的好姑娘,我怎么会把往往关起来呢。”
“当真吗?”
小猫儿有些不信,她缩在她的漂亮哥哥怀里,心里涌现出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她仰起小脑袋:“漂亮哥哥,我现下瞧着你,有些害怕。”
鹤声垂眸,拈着小猫儿一捋浓黑的长发,眸光晦暗。
再对上秦晚妆懵懵懂懂的目光时,先前眼底的恶念悉数消失,少年人又变成干干净净的模样:“往往,你应当是喝醉了。”
“唔——”
是、是么。
她喝醉了吗。
小猫儿瞧着漂亮哥哥的脸,迷迷糊糊的:“那、那我应当是喝醉了。”
她想着想着,又觉得奇怪。
她觉得漂亮哥哥真的同往常大不一样了,漂亮哥哥往日看着她,眸子都很醉人的,像灌了春风一样;可是她现下瞧她的漂亮哥哥,小猫儿总觉得,漂亮哥哥想要把她锁起来。
但、但既然漂亮哥哥说她喝醉了,那她应当就是喝醉了。
漂亮哥哥这么好看,说什么话都是有道理的。
嘿嘿。
小猫儿耳尖红红,低下小脑袋,又轻轻抿了口青梅酒,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齿间炸开。
秦晚妆半阖着眸子,晕晕乎乎的,又往鹤声怀里倒了倒,重重点头,重复道:“漂亮哥哥,你说得很是,我应当是醉了。”
“只是、只是。”秦晚妆伸出小爪子,蹭了蹭少年人的侧脸,“漂亮哥哥,你倘若真是这个模样,也很好,你先前总是不开心,总是在害怕,现下却没有了。”
“虽然你让我有一些害怕。”
她细声细语的,又道:“但是我不介意呢,漂亮哥哥往后是我的新娘子,新娘子的欢愉自然很重要的,漂亮哥哥,倘若你真是这个模样,我也很欢喜你的。”
小猫儿说着说着,又深深为自己骄傲起来:“漂亮哥哥,我是不是很好的姑娘,你先前同我睡觉,很不吃亏呢。”
少年人低头,哑然了好一阵儿,才低低笑出声,瓷白的指尖搭上秦晚妆沾了青梅酒的唇角,他慢慢把酒渍抹干净了:“是,往往自然是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好姑娘。”
小姑娘听着,耳尖又悄悄红了,她想往软榻上躲,自个儿找个角落慢慢开心,却被少年人拦住了。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