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夜里,她想同旁的走进山洞里的人一样,当一个很贪心很贪心的坏人。
明灯万千,浮光照水。
秦晚妆扭回小脑袋,同她的漂亮哥哥对视,磕磕巴巴道:“漂亮哥哥,我很快就要及笄啦,等我及笄,我就娶你,好不好呀。”
草木招摇。
长河打碧湖顶上流过,焦黄的纸屑晃晃悠悠飘落下来,带着星星点点的余烬,风一吹,火星子又劈里啪啦灭下去。
红衣少年怔怔看着眼前的小猫儿,突然伸出手,清瘦修长的手穿过小姑娘乌黑蓬松的发,他慢慢拈下小姑娘头顶的青枫叶。
那双清澈的桃花眼眨也不眨瞧着小猫儿,干干净净,秾醴端艳,像是将一整个瑰丽长河都装进去了。
瑰丽长河下,青枫古树旁。
鹤声屈膝,拢着怀里的小小姑娘,语气轻轻缓缓,比月光更柔和,却如佛前诵经般庄重虔诚。
他说:“我等着往往及笄。”
他说:“我等着往往来娶我。”
毕竟,江鹤声是这样的欢喜秦晚妆。
黎春十四年,四月初八。
万千明灯见证过。
夜已近三更。
秦晚妆睡在锦被里,缩成小小一团,呼吸正均匀,愈发像只奶白奶白露肚皮的小猫儿。
小猫儿的床头放着一枝金山茶,山茶枝叶舒展,金灿灿的花瓣里流着月光,澄澈又轻透。
青绿的枝干上还搭着一只瓷白的小爪子,小猫儿哼哼唧唧的,迷迷糊糊间翻了个身,还下意识握住金山茶,把它抱在怀里。
她今日很高兴,连带着熟睡时眉眼都弯如月牙,她小口小口呼吸,露出尖尖的小牙,小姑娘睡时很不安分,这会儿又去咬她的荞麦枕。
悠扬的琴声顺着月光流进来,像是瓦檐上滴落的雨水叩击青石板,又好似簌簌落雪飘上寂静无垠的旷野。
小猫儿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来,心里像被什么挠了一样,恍恍惚惚间,她觉得这首曲子很熟悉,她从前好似经常听的。
她想了想,也想不出这是什么曲子,她好似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猫儿有些好奇。
哎呀,她得出去瞧一瞧。
小猫儿在睡眼惺忪间,披了件青碧鹤氅,迈着小短腿儿,晃晃荡荡往门外走,她还没睡醒,因而走路斜斜歪歪的。
“吧嗒——”一声。
小猫儿跪坐在青枫林间,眨了眨眼睛。
这是哪儿啊。
秦晚妆扭扭小脑袋往四周瞧了瞧。
倏尔,小猫儿睁大了眼睛。
“坏人。”她哼唧。
青枫林深处,微微薄雾蒸腾而起。
徐敬山坐在月光下,眸前罩着丝绸白带,微掀眼帘,同跌坐在地上想爬起来的小姑娘对视。
“有点意思。”他低声笑笑。
小姑娘耳尖一抖一抖。
坏人方才说了什么。
她抬脚往前走,突然肩头传来剧烈的疼痛,小猫儿眼前一黑,晃晃悠悠再次跌坐下去。
恍恍惚惚间,她指尖触到了湿漉漉的触感。
“滴答——”
雨水顺着青枫叶流下。
清清凉凉的雨丝顺着木窗打进来,相白走近,欲把木窗关了,劝道:“主子,夜已深了,先就寝吧。”
烛火昏黄。
林岱岫罩着青衣,懒洋洋坐在床头,单手拿着竹简,目光低垂,长发松松散散披落下来,这时微微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
“不必关窗。”他眉眼淡淡。
林岱岫接过相白递来的凉茶,轻轻抿了口,遥遥望了眼窗外寂静的黑天,不知想起什么,微掀眼帘,语气疏淡:“去同秦家来的那个说一声罢,近日风雨连绵,教他换个地方安置流民。”
“秦往往那个小混账呢。”
“你去瞧瞧,她惯来怕风雨,若是受了惊,就给她屋子里点些苏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