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灯火的背面,在寒夜里有种积石如玉的气质。
他正看着她这边,手里端着相机。
两个女孩子坐完旋转木马,四人汇合,往城堡前聚拢,等待灯光烟花秀。
他们去得已不算晚,但永远有更早的人,观赏位置早已密压压的全是人。
夜里起了风,天气很冷,陆西陵怕夏郁青冻着,又怕人多两人挤散,掀了一侧羽绒服的衣襟,将她圈在怀里。
夏郁青两手搂着他的腰,借毛衣的温度捂手取暖,仰头看他,问道:“你刚刚给我拍了照?”
“嗯。”
“我想看看。”
“回去再说。”
她点点头。
“冷吗?”
她摇摇头,又说,“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你开心就行。”
“不。我想知道你开不开心。”她看着他,目光很是较真。
陆西陵低头,在她嘴唇上倏然一碰,“嗯。”
灯光秀开始。
城堡被各色灯光照亮,流光溢彩,烟火冲天,照亮夜空,又似星点四散开去。
是诗词里的场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夏郁青不觉看得呆了。
应当不会有人对着烟花许愿。
可是流星也是一瞬即逝的东西,凭什么这样漂亮到极致的东西,不可以同样地承载一些心愿,即便那只是大海捞针的妄想。
她在心里说:妈妈,我想再见见你。你可以不用认我,也不必跟我团聚。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你可以放心地过自己的生活,如果你也幸福的话,那就更好了。
灯火秀结束,他们离园,仍旧回到下榻的酒店。
逛了一整天,大家都有些累,白天里吃了不少零食,倒不怎么饿,陆笙提议先各自回房间休息一下,等饿了的时候,再去吃夜宵。
进门,夏郁青按下开关,脱掉外套,放下包和下午买的周边产品,先去了趟洗手间。
出来之后,她站在落地镜前,摘下了还戴在头上的米奇头饰。
陆笙化的妆,下午又补过一次。
夏郁青脸颊凑近镜面,拿指尖轻轻扒着眼下,查看从眼皮上掉下来的珠光眼影。
她脑袋像是变成了一枚海螺,里面还不断还回荡着方才那轰鸣烟花声。
直到此刻才觉得累。
陆西陵原本准备走过去拉上窗帘,从夏郁青身后经过,脚步一顿。
他往镜子里瞧一眼,她捂了两个冬天,已是正常而偏白的脸颊上,晕着很淡的浅红色,不知是因为冷,还是衍上的一点腮红。
嘴唇上,浆果色的口红褪了一些,两分斑驳,有种落花将谢的靡丽。
或许,她还不那么适合化妆,原生素颜的样子已经足够大方清丽。
但这抹红模糊了她的年龄,让她跳出了他为她预设的框架,也成功唤起了去年那日,在酒吧里的记忆。
夏郁青动作顿了一下,因为看见镜中的陆西陵,欺身往前走了一步。
她还没出声,那双指骨分明的手已伸过来,夺掉了她手里的头饰,往旁边一扔。随即,触感微凉的手指,强势却不失温柔地按住了她的下巴,使她转过身。
她刚听见近似失控的,沉沉的呼吸声,吻偏劈头落了下来。
陆西陵膝盖挤入她的双膝之间,将她钉于镜墙之上,她骤然腿软,有种跌落的错觉,伸手想去攀他肩膀借力,手却被一把攥住,反按在了镜子之上。
身体里升腾起澎湃又陌生的感觉,像高压蒸腾的热气,向上顶住她的心脏。
很奇怪,很慌。
“……耳朵怎么这么红?”陆西陵哑声问。
她还在思索,便有温热潮湿的触感落在耳垂之上。
她被按在镜子上的手,挣脱不得,手指倏地蜷缩。
像有一脉滚烫熔岩,自耳垂到耳后,再到颈间,以及毛衣被扯落,暴露于微热暖气中的肩膀。
她脑中只有火山爆发之后,遮天蔽日的灰,混沌,无法思考。
甚至,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害怕,因为对面是陆西陵。
吻落在她肩头的时候,陆西陵终于觉察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睫毛尤其如此,像被雨淋湿的鹅羽,亟需抖落沉重水滴。
她的口红已经彻底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