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连这也想不透吗?”夏老爷子忽然缓和了脸色,面容慈祥,看着长子的眼神仿佛满是期待和希望,“我就剩下你这么一个贴心的儿子了,青松啊,以后这些都是要交给你的,你得学会自己思考……我们只是上面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警告的则是整个奶制品行业乃至于是整个食品行业……你知道现在上面下放了多少个调查组,偷偷调查起了多少家奶制品企业吗?大家多多少少的都有些违规,被调查组这么一查,再将结果对外一公布,连整个行业都这样,你说,谁还会再相信我们夏国的奶制品企业?”
夏青松点了点头,等待老爷子的继续解释。
老爷子长吁了一声,又继续道,“整个行业都因此而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被牵连的那么多奶制品企业大佬们,能就这么放过始作俑者吗?你可要知道,这次的事情是韩齐牵扯出来的,他自己背负上了命案不说,居然还将涉及到了整个行业内幕的重要证据抖落了出来,哪怕不是故意的,对方又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至于这次案子里的其他人,许晋良是官面上的人物,上面有众多大佬罩着,又素来铁面无私……报复这两个人,哪个影响更小,也更加能挽回颜面,这还用想吗?”
“可是……他们不会牵连到我们家身上吗?”夏青松眉头紧锁,担忧的追问道。
老爷子笑了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们家可是被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啊,第一个倒霉被处理的,作为同样的受害者,他们不会牵连到我们身上的,这一点你就放心好了!”
夏青松垂眸,随即又故作不经意般的问道,“爸,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次的事可不小,上面又要那我们杀鸡儆猴,家里该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老爷子冷笑了一声,“先看调查组到底查到了多少东西,尽可能的把罪名往夏良齐那个小畜生身上推卸!反正他都已经背负上了杀人凶手的罪名,多背一点又怕什么?”
听闻有人背黑锅,夏青松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难得的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老爷子不再多说些什么,起身准备上楼去休息,只是转身的瞬间,在夏青松注意不到的方向,唇角……露出一抹无比阴冷而讽刺的笑容。
这个蠢儿子呦,居然这么好糊弄!
他也不想想,这次的案子可是至少发生了十多年的时间,韩齐作为领回来的孙子,才回到夏家几年?就算他手上现在有了冬夏集团的股权,也不见得能背多少黑锅,自己这个做老父亲的,又年纪大了,总不能晚节不保吧,而他夏青松作为夏家长子,年纪合适,又参与过集团管理工作,不正是背黑锅的最好人选吗?
以为把罪名推给韩齐,就能高枕无忧了?
太天真了!
老爷子留着这么个蠢儿子,还不是为了今天?!
等过一阵子,将冬夏集团和夏青杉夫妻的罪名推给长子,一个人不够的话,还有长孙夏良栋,他们父子俩背黑锅正好;而夏家四房的案子和平息整个行业怒火的责任,就全都给了韩齐这个孙子,要是韩齐背负不了的话,还有他亲爹赵胜峰呢,父债子偿也是应该的。
儿孙众多,正好可以将全部的责任和罪孽背负起来,而他夏老爷子,惊闻儿孙们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丑事,心如刀绞,痛不欲生,需要移驾到国外静养,实在无法面对这么巨大的打击……
至于钱嘛,完全可以在临走之前,在长房这里捞一笔,听说当年夏良栋这小子给他亲爹夏青松在西曼集团上捞了不少钱,想必应该没来得及花吧?
夏老爷子算计得倒是挺好的,可惜,他完全低估了民意的愤怒和调查组的决心,几十号被分派到了冬夏集团这边的调查组,越是深入调查研究,越是为冬夏集团这么多年的猖狂行径而感到愤慨,当调查组的工作人员走访到医院,看到一个个因为长期饮用冬夏集团奶制品而导致肾脏衰竭的孩子,看到一双双父母绝望而痛苦的眼睛,心里已经快要把冬夏集团和夏家恨死了。
你若是糟践的成年人也就罢了,居然将魔爪伸向了无辜的孩子,这种黑心钱赚得可曾有半天的舒坦?
被彻底激怒了的调查组工作人员,一反常态,吃住都在办公现场,查案更是从最早的二十多年前查起,然后一个个的走访调查,甚至找寻当初曾在冬夏集团工作过的人员出庭作证,一副不把案子查个底朝天就决不罢休的架势……
要把冬夏集团的罪恶详细调查出来,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至少这几十号人算是彻底在东林省这边住下了,还有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家里把过冬衣服快递过来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关于冬夏集团的热度却始终都没有掉下来过,所有人都在等待调查组的结果和证据。
这样一场灾难,带给冬夏集团的,绝对是灭顶之灾,哪怕最后查明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冬夏集团恐怕也得被折腾到破产了,没办法,出了这么大的事,网络上、媒体上,铺天盖地的全都是谩骂声和谴责声,普通市民们对待冬夏集团产品的态度极为抗拒抵制,一众下游销售商们算是被夏家给坑惨了,手上砸了无数的库存货物,根本卖不出去,就算是卖出去的,也都被消费者上门要求退货。
下游销售商们被逼得急了眼,又集体去登门找冬夏集团和夏家算账了。
冬夏集团总部和各地分厂完全陷入停摆状态,门口完全被附近暴怒的市民和消费者们堵得水泄不通,职工们连工作的制服都不敢穿,怕出去被人打,更有大批的职工们因为承受不了亲戚朋友们的谴责和鄙视,集体辞职,哪怕是上面主管用不开工资这种方式都挽留不住辞工的狂潮……
针对这么多的状况,总部管理层急得焦头烂额,新上任的总裁一天跑八遍的往夏家去,想找夏老爷子要个对策。
起先,夏老爷子还避而不见,等对方跑了好几次,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时,干脆学起了堵门的手段,就坐在夏家客厅里,一副老爷子不出来我就不走的架势。
没办法,老爷子只能出来,也没给出什么合理的对策,反而责备起了管理层的无能。
新任总裁气得够呛,起身离开后,干脆也递上了一纸辞呈,连薪水都不要了,又在网络上发布了一则声明,宣布不再跟冬夏集团有任何关系。
连总裁都这样,其他管理层也干脆离职的离职,称病请假的请假,更有干脆不来上班的。
昔日辉煌盛大的冬夏集团,如今门庭冷落,里面只有几个保安和工作人员了。
夏家这般的姿态,摆明了一个态度——耍赖。
没错,就是耍赖。
工人们离职?行,工资不给了,以前交的押金也别想要了;
管理层离职?可以,同样压下本年的薪水;
下游销售商们闹事?那就闹去呗!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反正别想让自家赔钱!
不仅如此,夏老爷子更是以集团遇上了难处为由,准备将手上的一切动产和不动产变现,包括冬夏集团总部的大楼都准备低价卖掉,反正他现在是能捞一点是一点,冬夏集团是死是活,已经无力回天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上原本高达几十亿价值的冬夏集团百分之四十五股权,瞬间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和一钱不值的废物,韩齐简直快要心疼死了,手上的积蓄当初为了给韩妈买首饰,再加上自己的花销,已经所剩无几了,要不是赵胜峰偷偷把自己的积蓄给了他,韩齐恐怕这次连律师费都要支付不起了。
从看守所回来后的第二天,韩齐就已经准备将自己和韩妈的一部分贵重物品,包括房子和奢侈品都卖了,一部分现金留作平常用,一部分兑换成花国钞,万一情形不妙的话,还可以偷渡跑路……
因为冬夏集团的案子,夏家人现在是出于人人喊打的状态,韩齐的名声也很不好听,中间人一听是韩齐要卖东西,立刻将抽红上涨了百分之十多,原本只是百分之三到五左右,现在一下子涨到了百分之二十,而且还是那种爱卖不卖的那种……
韩齐真心气得够呛,只觉得虎落平阳被犬欺,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许晋良手底下干活呢!虽然辛苦又危险,不如做豪门大少风光,可好歹许晋良那是一层无形的保护屏障,至少能对夏翎和夏老爷子产生威慑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还是几年来韩齐第一次后悔于当初的选择。
本以为自己投奔向了一条更加快捷、更加光明的道路,谁曾想,貌似风光无限的豪门,居然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貌似前路平坦光明,脚下却步步荆棘,时不时的有冷箭出没,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一边心里后悔着,韩齐一边还得对中间的掮客陪着笑脸,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的东西是没有几个人敢买的,离了对方,手上的东西根本就卖不出去。
这几年来,韩齐没少从夏家和产业里捞钱,买了不少东西,总共差不多几千万了,可如今落魄下来转手卖掉,掮客给他的价格居然只有几百万!
原价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没有办法,韩齐只能咬牙认了,赶紧卖掉之后,害得给对方一百多来万的抽红,最后到他手上的现金,只有三四百万左右。
从中间掮客这出来时,韩齐深吸了口气,攥着车钥匙,奔向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