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阳面露失望:“当时岳军交代时,只提到死去的翁美香的名字,其他受害女生的真实姓名他不知道。既然这个不是,我再想想办法联系其他几名可能的受害者,到时再找你协助。”
他们分手后,江阳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是江阳吗?”手机那头传来一个略熟悉的声音。
“对,是我,你是哪位?”
“你的大学老师,张超。”
“张老师?”江阳有些意外,毕业后这几年,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
“李静还在你身边吗?”
“她回杭市了,怎么了?”
“我到平康了,如果有空的话,我想和你见面谈一谈。”
他们约在了过去常和朱伟分析案情的茶楼,阔别重逢,两人唏嘘不已。
印象里那位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喜欢打篮球,浑身散发着活力青春的班主任张超老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衣着正式,戴着一本正经的眼镜,逐渐向中年人气质靠拢的张超。
江阳也不再是那个脸上常挂着笑容,整天精力充沛,目光总是带着自信乐观的大学生。现在的他总会不由自主地簇着双眉,抬头纹深了几许,多了几分阴郁的气息。
两人都随着时间变了。
张超朝他看了许久,伸手指了指对方前额:“你长白头发了,是不是……这几年工作压力很大?”
江阳不以为意地笑笑:“还行吧,走上社会,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压力。”
张超微微闭上眼睛,似在回忆:“同学里,考检察院的不多,好像只有两三个,你一直都很优秀。”
江阳苦笑一下,道:“张老师评上副教授了吧?”
张超点头又摇头:“评上了,不过很快又辞职了,现在我是一名律师。”
“在学校当老师不好吗?我觉得学校才是最纯洁的,不像社会。当然了,以张老师你的专业水平,当律师肯定会赚更多钱。”
“倒不是完全为了钱,”张超笑了笑,脸上略略透着尴尬,“之所以辞职,是因为我爱上了自己的学生,继续当着老师,嗯……总感觉不太好。”
“是……是李静吧?”江阳从对方的神色里,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检察官判断果然敏锐,”张超笑起来,并不隐瞒,“对的,我和李静订婚了,再过半年我们就结婚。”
“哦……”江阳隐约猜到了张超的来意,心中一阵落寞,但还是强自开着玩笑,“现在提前通知我,是知道我们检察官薪水微薄,让我省吃俭用准备红包吗?”
“哈哈。”张超笑出声,但笑容很快消失,两人陷入一种彼此都明白对方用意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还是把用意直截了当地用语言表达出来;“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这里的案子,不要再让李静插手了。她并不懂得太多社会上的规则,你应该能理解,这案子很困难。”
“我明白了。”张超抿抿嘴唇,面无表情地回应。
“当初侯贵平的材料,我看出了破绽,我知道这种地方上的冤案是很难平反的,不是证据问题,不是法律问题,也不是程序问题,是整个司法环境的问题,如果再过十年也许就不一样了。我当初看到了问题,本该藏在心里的,我至今都很后悔告诉了李静,间接又告诉了你,导致那位朱警官以及你——”
江阳皱眉看着他:“这些事你都知道?”
张超点点头:“我有平康的朋友,我一直在关注你们的事,也听李静讲了一些。如果当初我发现了疑点没告诉任何人,就没后面这许多事了。现在这样的困局,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我真心建议你放弃吧,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你可以继续做检察官,也可以来当律师,以你的能力,你有很多种选择。”
江阳冷漠地叹口气:“谢谢你,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打搅李静了。”
第四十六章
“平康白雪朱伟也和江阳一样,多次受过处分?”严良看着眼前的这份个人资料,心思转动着。
“准确地说,他本该和江阳一样坐牢,不过有人保他,低调处理了。”赵铁民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瞅着资料,“他当刑警期间,多次刑讯逼供,居然还持枪威胁嫌疑人作伪证,在嫌疑人裆下直接开枪,这种性质骇人听闻。他居然最后没坐牢,只是被撤职,强制到警察学校进修三年,最后又恢复职务。呵,平康的法治管理,真是一出笑话。”
“你们找到朱伟了?”
“还没联系上,去年6月份开始,他就以身体原因突然向单位申请停薪留职,一直请假,据说经常来杭市,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电话也关机了,家里人只知道他最近在杭市,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联系上他是迟早的事。”
“去年6月开始突然请假?到张超案发时,已经请了大半年。”严良转过身,左右踱步,过了很久,他突然开口,“请了这么久假,又一直驻留杭市,江阳也一直在杭市,他到现在依然不现身,嗯……要尽快找到他,他很可能也是这案子的关键人员。”
赵铁民点头表示认同,他躺进沙发里,仰起头,脸上带着神秘微笑:“再告诉你一个更有趣的消息,我们查到江阳前妻账户时,意外发现江阳死后第三天,汇进一笔五十万的款项,汇款人是张超的太太。这位张太太名叫李静,不但是张超曾经的学生,江阳的同学,我们在向他们其他同学了解情况时还得知,李静当年曾是侯贵平的女朋友。”
严良蓦然想起那次见到这位张太太时,她看到侯贵平的名字,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他是张超的学生,江阳的同学,压根儿没提到更多信息,说话时的语气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严良皱眉问:“她从来没有透露过她和侯贵平的关系吗?”
赵铁民摊开手:“我们刚得知这条信息,据说她和侯贵平当年感情非常深厚。我想尽管侯贵平已经死了十多年,不过作为当年准备毕业就结婚的两个人,一点怀念都没有,甚至只字不提,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需要找她谈一谈。”
赵铁民揶揄坏笑:“没问题,我已经约了她明天来单位,到时,这位丈夫入狱、独守空闺的美少妇的时间,就全部交给严老师了。”
李静缓缓推开门,挪动优雅的身躯,走入办公室。
她看到严良,微笑着点头打了声招呼,款款落座。
严良简单地自我介绍完毕,不敢与她对视过久,他觉得大多数男人与她相处,都会忍不住被她那种熟得恰到好处的魅力所吸引。
他只好低着头赶快切入正题:“你曾经是侯贵平的女朋友?”
“对。”没想到她很直截了当地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