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元昶道,“月亮圆的时候嫦娥在里面住着正正好,那月亮弯的时候呢?她岂不是只能这么着在里面待着?”一边说一边举起双手弓起背用身体做了个弧形的形状,“待到月亮只剩下了一丝儿的时候呢?会不会就把她挤扁成了一张纸片那么薄?”
“……我都脑补出那样子来了,你要让我笑死吗。”燕七道。嫦娥这是有多可怜啊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被挤在月亮里动弹不得。
“你倒是笑啊。”元昶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面前这张面瘫脸。
“我笑了啊你仔细看。”燕七道。
元昶才懒得理这话,接了方才的话尾道:“后来我想想又觉得不对,人怎么可能被挤成纸片,那嫦娥未免过得太辛苦了,最有可能的是,月亮一变弯,她就从月亮里被挤出来了……”
“……你真不是故意在逗我笑吗?”燕七问。
“……”元昶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咳,好吧,逗你玩儿的……你这小破胖子就是不笑。”
燕七觉得再没有比这画风更诡异的中秋节月亮话题了。
元昶却在旁边挠头。
想把她逗笑也太他娘的难了!
要不讲个笑话?
刚才我都说了啥?
我是不是很像个智障?
究竟是他娘的谁说的把女孩子哄开心了她就会对你上心的啊?!
这场面不能更尴尬,好想从这儿跳下去。
——笑话笑话笑话笑话,快想个笑话出来!
……娘的!满脑子全是骁骑营那帮牲口给老子讲的下流笑话怎么办!
要不换个角度改从吴刚说起?
或者干脆豁出去把小时候出糗的事讲给她听?
……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忽地听见燕七来了这么一句。
元昶脑中弹幕骤停,怔了一怔,道:“那你讲。”
“从前有个孩子叫小明,”燕七目光悠长地望向远处,“可小明没有听见。”
“…………………………”元昶探下肩,一肘支在栏杆上,歪着身正脸看着燕七,“小胖,我能揍你不?”
“进行下一话题。”燕七道。
“……臭小胖,”元昶哼了一声,歪着嘴角挑起个笑,“你这丫头最会装傻,其实什么事都心里门儿清。”
“简称‘大智若愚’。”燕七道。
“……谦虚点行不行?”元昶看她一眼,转身长腿一迈跨过围栏,就这么双腿悬空地坐在了栏杆上,下头就是九层楼距离的地面,这要是被别人看见怕还要吓出心脏病来,这位却还转身向着燕七伸出手,“来坐会儿。”
燕七就也坐到了栏杆外,两个人并着排、荡着腿,眼底空无一物,眼前银汉迢迢,风一吹,整个人就像漂浮在了清霄上。
“小胖,你闭上眼,”元昶伸开双臂,自己先合了眼道,“有没有御风飞行之感?”
燕七就也闭上眼,感受着风掠过面颊和身畔,清且凉的气息扑卷过来,瞬间穿透了皮肤和骨血。
这感觉她再熟悉不过。
那一世她一个人守着整片山林的无数个夜晚,她时常这样或立在树梢或坐在山巅,能望多远就望多远,望累了就闭上眼,迎着天地尽头吹来的风,仿佛独上九霄,遗忘了全世界,或是被全世界遗忘。
这种感觉美好又凄凉,美好的是它极致的自在,凄凉的是它无尽的孤寒。
就像是广寒宫里的嫦娥。
燕七睁开眼,大漠月光重新映进眼帘,慢慢地驱散瞳底的黝暗。
“怎么样?”旁边的声音充满着热力,证实着方才那孤寒不过是前世遗留下来的错觉。
“确实像是飞了起来。”燕七道。
“畅快吗?”元昶问。
“畅快。”燕七道。
“开心吗?”元昶试探着又问。
“开心。”燕七点头。
“嘿嘿。”元昶也开心,“所以啊燕小胖,别总这么死气沉沉的,该笑就笑,该哭就哭,什么时候就做什么样的事,怕冷就多穿衣,憋闷了就来御风飞行,人生在世不是吃喝二字,而是痛快二字,记得你曾瞎扯什么痛快就是痛并快乐着,其实后来我细想,倒也挺有道理,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有痛也有快乐,不经历痛,怎么知道快乐有多快乐?”
“说得真好。”燕七把手从他的袍子里伸出来啪啪地拍。
“因为我现在就很‘痛快’。”元昶看着她,扬起唇角,“你呢,燕小胖?”
“我啊,”燕七想了想,“好像轻易不会被‘痛’到了,所以就算是单纯的快乐吧。”
“……你就是这样快乐的?”元昶把脸探到燕七眼前学她面瘫的样子。
“我的快乐都藏在内心里不轻易外露,简称深藏不露。”燕七道。
“那你告诉我最让你快乐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