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拿回来好好拾缀一番,又让林湛钻孔打磨,趁在船上闲极无事,照着做绢花的方法,做成了几朵珠花。
那些珍珠和珊瑚,她在钻孔打磨的时候,将有瑕疵的地方都磨去了,有些形状不整齐的,她就因势利导,将之做成花丝或花蕊,或者直接就做成花瓣上的小蝴蝶小蜜蜂。
做起来的珠花虽不是铺子里常见的中规中矩的模样,却有几分意料之外的活泼与俏皮。
锦娘今早来看她,一眼就瞧上一朵蜜蜂采蜜的茼蒿花,也不嫌弃那鹅黄的颜色太扎眼了,跟青柳要过去后直接戴在了发髻上。
青柳见她喜欢,心里越发高兴,当下就拿了另一朵有小蝴蝶的茶花送给薛氏,那花儿现在正在薛氏头上戴着呢。
她收拾好,和林湛一起到了船头上,大家都已经在了。
青柳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向岸边,面上微微惊叹。
不愧是省城,只这一个码头,就胜过路上那些许多了。
他们这艘船,在平安府的码头上算得上是大船,可是在这里,与动辄数丈长宽、二三层高的巨大宝船一相较,就跟个孩子的玩具一样了。
林老爷与薛氏带头下了船,立刻就有两个衣着体面的家人迎上来,给众人行了个礼:“见过姑奶奶、姑老爷、几位少爷少奶奶,小的薛虎,得了老爷的吩咐,在此等候贵客。”
薛氏盯着他看了看,道:“你是大管家的儿子?”
薛虎立刻笑道:“是是,姑奶奶还记得小的?”
薛氏道:“怎么不记得,瞧着眼熟呢。你们二人久等了,船上有些行李,还得劳烦你们叫人搬下来。”
薛虎忙道:“不敢不敢,您和姑老爷以及少爷少奶奶们先上岸,岸上有家里的轿子等着,老太太、老爷、太太和小姐少爷们都在府里侯着呢,您先去,一应行李稍后就到。”
薛氏点了点头,薛虎在前头带路,将他们迎到码头空地上,那里一字排开停放着□□顶轿子,林家众人一人一顶,瑞哥儿与锦娘一顶,一列人浩浩荡荡进了城。
轿子外的喧闹声传入耳中,青柳压制着心中的好奇,只从窗缝里偷偷往外看了几眼,见实在瞧不到什么,便老实坐着。
她在心里又将薛氏交代过的话默念了几遍,深吸几口气,压下心头的慌张。
轿子在闹市中前进了约一刻钟,忽然转过一个弯,周围立时就安静许多。
又往前走了一段,越发的安静,最后连人声都不怎么听闻了。
青柳偷偷掀起窗布一角往外看,果然轿子已经进了一条极空旷安静的街道,街道两旁不见商铺,都是高大肃穆的围墙,让人见了就觉得敬畏。
她放下帘子,感觉又走出一段路程,轿子才停下。
青柳不敢贸然下去,等林湛过来掀开她的帘子,才知道已经到了。
她握着林湛伸来牵她的手,低头跨出轿子。
林湛察觉她的手有些凉,捂在手里搓了搓,轻声问她:“冷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青柳摇摇头,“没事,咱们跟上娘吧。”
林湛便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青柳虽有些羞意,可心里却因此安定了许多。
她微微垂着头,也不好四处乱看,只觉得绕过好几处回廊,跨过数座院子,沿途听见好多丫鬟婆子奔走相告,等她觉得腿酸了,才终于来到一处极宽阔的大院中。
院子正屋门口守了两个小丫鬟,见他们一众人进来,立刻起来福了个身,打起网纱做的门帘。另一个看着活泼些的,蹦跳着冲进屋里去,嘴里喊道:“姑奶奶姑老爷来了!”
自从下了轿子,薛氏的步子一直是带着几分急切的,眼下到了这里,却突然迟疑了下来。
林老爷走在她身边,并不催促,只是跟着放慢了脚步。
薛氏转身看看他,又回头看着几个小辈,拿着帕子轻拭着眼角,笑道:“走吧,随我去见过你们外祖母。”
远嫁的女儿回家来,亲生的骨肉多年未见,母女两个免不了抱头哭了一顿。
好不容易劝下,让人打了水洗脸,薛氏窝在薛老太身边,就如当初她还在闺中的模样,转头对林湛几人道:“湛儿鸿儿,带着你们媳妇儿子上来见过长辈。”
林湛带头,青柳站在他身边,身后一步是林鸿一家人,几人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个晚辈礼。又照样见过薛氏的兄长薛老爷和太太钱氏。
薛老太太见了林湛,又拉着他的手哭了一阵,薛氏见状,忙吧瑞哥儿推出来,道:“娘,这是您的曾外孙子,小名瑞哥儿,您还不曾见过吧?”
薛老太太便把林瑞拉到身前,爱惜地上下打量一番,又问了几句话。
瑞哥儿并不怕生,脆生生地回她,童言童语天真可爱,把薛老太太逗乐好几回,立刻就爱得跟什么似的,搂来自己身边坐着。
她又抬头看了青柳几眼,道:“这就是湛哥儿的媳妇儿?看着倒是个乖巧的模样。”
青柳忙上前一步,福了一福。
薛老太太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照例交代了几句长辈常说的话。
青柳一一听过,退到一旁林湛边上。
薛老太太在屋内看了一圈,对自家几个小辈道:“都上前来见过你们姑妈姑丈和表哥们。”
于是又是一阵见礼回礼。
薛老太眯眼看了一圈,道:“怎么不见瑜哥儿?”
太太钱氏忙道:“今日去了书院,刚才已经让人去叫他回来了。”
薛老太太点点头,“既然他姑妈回来了,过两日又是端阳节,就让他在家里歇两天吧。”
钱氏悄悄去看薛老爷的脸色,见他微微点了头,才道:“好,我立刻让人去跟夫子告假。”
薛老太嗯了一声,又道:“你们男人家在这里,我们妇人说几句体己话也不方便,晟儿,你招呼你妹夫和外甥去前边书房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