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忙道:“那可使不得,男孩子哪有一个不调皮的,大了自然就懂事了,你下次回去可得劝劝你爹,不能把孩子打坏了。”
青柳道:“您放心,我爹也只嘴上说说,他也舍不得打呢。”
两人说话间,青松只乖乖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自己脚尖。
出门前娘交代了很多遍,来大姐这里,一定不能乱看,不能乱跑,不能乱吃,不然就要给大姐惹麻烦了。
他来了林家两三次,也知道自己家和这里差很远,他听村里别的人说过,他们两家这叫门不当户不对,根本就不相配。
他当然不觉得自己大姐不够好,可也怕给她惹了事,所以每次来,都规规矩矩的,就算薛氏再和颜悦色,他也绝不敢放肆。
薛氏和青柳说了几句,又道:“让你弟弟去你院里坐会儿吧,在我这里他也放不开手脚。”
青柳想了想,便同意了,谢过薛氏后就带着青松往东院去。
两人走后,薛氏让杨嫂子把菜篮子提去厨房,又让厨房包几份糕点,一会儿让青松带走。
青松第一次进东院,一开始还束手束脚,等青柳说了没旁人,他才大着胆子四处看,满脸新奇。
青柳看得心酸,自己弟弟的性格她是知道的,那样活泼好动的孩子,到了这里却乖成这样。
青松看了一圈,对着院角那棵枇杷树上的青果子吞了吞口水,之后想起一个问题,道:“大姐,姐夫呢?”
青柳将他拉进东厢房,给他倒了杯茶,“他和老爷去地里了。”
青柳瞪大了眼,“姐夫去地里干什么,他也要种田吗?”
青柳笑道:“他倒不用种田,可是山脚下这一片地都是家里的,总要时常去看看。”
林家教孩子,从来不曾娇养,林湛林鸿两兄弟,两三岁开始就自己穿衣吃饭,之后跟着林老爷练武,四五岁和他一起到铺子里巡查,后来更是田里村里到处跑。兄弟两个虽没自己种过地,可这么多年看下来,对如何种地倒能说得头头是道。
林家的田地都租给了附近的村民去种,别人收四分税,林家只收三分半,还承担了田税。
所以周围的人,至少是明面上,没有不夸林家好的。
青柳道:“家里这两天怎么样?奶奶和爹说话了么?”
青松歪歪头,“奶奶和爹不是一直有说话吗?那天你和姐夫走后,爹把你们拿回来的糕点送给奶奶,奶奶第二天还给家里送了几个鸡蛋。”
青柳安了心,看来奶奶已经不生她爹的气了,那就好。
青松又道:“大姐,我听他们说,再过几天村里就要唱大戏了,是不是真的?”
青柳道:“是真的,这两天村里的戏台应该开始搭建了,你看见没有?”
青松直点头,兴奋道:“太好啦!”
青柳笑了笑,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小串铜钱,约二十来个,递过去,“这些拿着,到时候买点吃的。”
青松忙摇头,两双手背在身后,“我不要、我不要……”
他娘说了,要是从大姐这里拿了东西回去,以后就不让他来了。
青柳拽过他的手,掰开指头,要将铜钱塞进去。
青松挣得满脸通红,就是不接。
青柳微微提高了音量,道:“听话,快拿着,不然大姐就生气了。”
青松急道:“娘说不能要!”
青柳一愣,反应还来后便有些酸涩。家里日子如今难成那样,可爹娘却还只担心拖累了她。
她勉强笑了笑,拉着青松劝道:“这是大姐自己的钱,你只管拿着,咱们都不和娘说,好不好?”
“不行,”青松仍不同意,“我憋不住,肯定会说的。”
青柳便没了法子,她弟弟是个倔脾气,认起死理来,谁也劝不回来。
青柳将铜钱收起来,又拿出昨日练手做的几朵娟花,从里头挑了三朵做工稍好一些的,道:“这些娟花是大姐自己用碎布做的,不用钱,你帮我带回去,给娘、青荷和青梅一人一朵,这总可以了吧?”
青松挠着脑袋想了想,才小大人似的点头:“好吧。”
青柳笑着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呀。”
她又拿出一张纸,上头写了青松青荷的名字,还有李家沟、清平镇等地名,教青松念过,又用手指头一个个写给他看。之后将那张纸折起来,让青松带回去学写着,下次见面再考考他。
没多久青松就说要回去了,青柳送他去前边和薛氏告辞。
薛氏把他提来的篮子和两包糕点一起还给他。
青松无措地看了看青柳,不敢接。
薛氏道:“你这孩子,看你大姐干什么,这是大娘给你的,你拿着就好。”
青柳也道:“没事的,拿着吧,娘不会说你的。”
青松这才拿了,其实篮子里糕点的甜香味早就勾得他口水直流了。之前姐夫陪大姐回家,送去的两包糕点全被他爹拿给奶奶了,他只吃了两口。
青柳将他送到大门外,又交代了几句,才放他回去。
中午饭桌上就有一道豌豆尖汤,和一碟春笋炒腊肉。
林家几个男人在地里走了一个上午,饥肠辘辘地回来,将一桌子饭菜吃了个底朝天。
林湛憋了一晚上和一上午没和他媳妇儿说话,现在就忍不住了,跟在青柳后头进了她的屋子。